第二百四十四章 記仇

正在沙裏楊低頭思索之際,一旁的王柄權好奇道:

“楊兄弟,話說你究竟是如何得罪你們小王子的?”

沙裏楊聞言擡起頭,苦笑道:

“因為一個女子。”

聽聞此話,王柄權立馬來了精神,繼續追問道:

“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一位王子和你爭搶?”

沙裏楊黝黑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抹羞澀,輕聲道:

“那女子名叫蓮心,是寶月樓頭牌。”

“哦……”

王柄權作為青樓常客,一聽這名字便明白過來了。

……

寶月樓,位於北突都城瓦旦,是最負盛名的青樓之一。

瓦旦如同王朝都城一樣,達官顯貴雲集,最是不缺風月場所。

北突民風剽悍,哪怕是青樓的姑娘也是如此,她們不像中原女子那般既善詩詞歌賦,又通琴棋書畫,但凡其中出了一個身嬌體柔,說話輕聲細語的,在客人們看來,就算得上是別有一番風味了。

寶月樓能夠能夠榜上有名,便全靠那名叫做“蓮心”的頭牌姑娘。

這位蓮心姑娘雖來自東罕,卻是一個不管在東罕還是在北突都極為少見的溫婉性子。

其聲音柔軟,開口總能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完全不似其他姑娘那般,一言不合就腳踩凳子露出粗壯臂膀,嚷嚷著要和客人掰腕子。

除了聲音比其他女子來得更輕柔,這位長相只能由“傾國傾城”來形容的女子更是難得的才色雙絕。

北突雖然以武立國,卻仍是有不少讀書人,而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說法不僅在中原盛行,在北突更是如此。

本就重武抑文的北突,極少會有開明家族給自家女眷找一個教書先生,達官顯貴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說平民百姓了。

這也就導致北突但凡出一個女文人,都是驚世駭俗的人物,不但會被文壇津津樂道,更會被文人世子們爭相追捧。

就比如有位女棋師,滿腹韜略絲毫不輸當朝謀臣姚青衣,棋力更是獨絕北突,就連某位入神十載的大國手也僅是以半子的微弱優勢勝過了這位女子。

要知道,這位大國手已然年逾五十,浸淫棋道長達四十余載,而那位女棋師卻不過三十出頭,仍有大把年華可供鉆研。

可即便如此,這位才情不輸任何男兒的女棋師卻仍是無法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哪怕當個無官無品的謀士也不行,僅被王室請去給小公主當了教書先生,並賜了個“弈士先生”的雅號。

寶月樓的這位蓮心姑娘,雖然才氣遠不及這位“弈士先生”,但勝在是一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河蓮。

來寶月樓的男子,大多也都是是沖著能和這位蓮心姑娘對月賞景,吟詩作對而來,少有一門心思只求一親芳澤的莽漢。

……

蓮心,原名夏侯連心,夏侯是東罕少有的復姓,許是這位風塵女子怕辱沒了門風,自打進入寶月樓那天起,便斂去了自己的姓氏。

夏侯家也曾在東罕風光過,只可惜僅僅百年光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夏侯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夏侯連心這一代,更是僅剩她這一個女子。

剛來北突時,這名姿容動人的女子身上只有不到十兩銀子,身旁也僅有一名目盲琴師為伴。

短短三年時間,從籍籍無名道成為當紅花魁的蓮心姑娘,受盡瓦旦讀書人追捧,當中還不乏許多高門閥貴。

這其中最出名的,恐怕就要數當今權勢正盛的小王子,達延巴特爾了。

小王子鐘情於寶月樓的蓮心姑娘,這是瓦旦文壇眾所周知的事實,若不是大汗阿古達木反對,恐怕他早就將這位風塵女子迎娶過門做了王妃了。

尋常士子礙於巴特爾的淫威,根本不敢跟他爭風吃醋,對於那位蓮心姑娘也敬而遠之,生怕惹禍上身。

但當中也還是會有那麽幾位不懼王子身份的癡情種,他們大多是手握一方大權的部族首領,論資排輩可算得上是這位未來大汗的叔叔伯伯。

若說唯一例外的,恐怕就是那位軍伍守備了,據說這位沙姓守備明裏暗裏和王子爭了多年,他也因此在軍中受盡打壓不得升遷,最後還被對方抓住把柄,逼得叛逃北突。

……

寶月樓共四層,因為北突並無數字兇吉一說,因此四層的建築在瓦旦隨處可見,而寶月樓的四層則是獨屬於蓮心花魁一人。

四樓一間幽靜房間內,煙霧繚繞,余音裊裊。

這煙霧來自上等千年水沉香,是獨屬於大內的貢品,而那足可稱作繞梁三日的琴音,則是出自一個男子之手。

男子無姓,或許因為是琴師的原因,所以取了與“絲桐”諧音的“思桐”作為自己名字。

琴師思桐面容白凈,看起來才三十出頭,雖談不上英俊,但眉眼也算端正,絕對與“醜”掛不上鉤,只可惜雙目蒼白一片,是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