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2/4頁)

咚!

嘎吱。

爆炸的氣浪卷起塵埃與屍體碎塊,鮮血粘著飛灰,雨一般淋向所有人的肩膀頭頂。爆炸時的濃灰彌漫,窄門附近能見度極低。

盤踞在大地上的堡壘於劇烈的沖擊中搖晃,被撼動的鋼筋鐵骨發出再也無法承受的嘎吱聲,頭頂的人造燈盞紛紛爆開,碎片亂飛,整個地下二層霎時被黑暗吞沒,恐慌情緒悄無聲息地蔓延,又被突如其來的男聲盡數鎮壓。

“所有南區外的作戰人員即刻按原路升降梯撤退至地面!”

頻道內無人應聲,緊接著,那人又道。

“所有南區先遣隊注意,全員進攻窄門,開啟實時標記避開友軍,接敵格殺勿論!”

所有人都聽見了執政官冷硬話語,毫不動搖,視死如歸。

如同一把斬斷混沌的刀鋒,一面高懸招展的旗幟,成為絕地不朽的指引。

滴答。

有水滴從上空落下,落在戰士因亢奮而發熱的臉頰,落入偃旗息鼓的滾燙炮膛,落進執政官微微擡起的手掌。

無人在意這一點人造的雨,他們追隨著領袖的意志,一頭紮進犧牲的洪流中。

滴答。

傅聞安深吸一口氣,上千人性命的重擔壓在肩頭,他微微仰頭,一滴水落在他唇邊。

水很苦澀,帶著銹蝕的味道。

他似乎聽到了管道開裂的聲音,細小到不可捉摸,又龐大似滾滾雷雲。

水壩不堪重負,即將決堤。

“長官,請您退回至地面吧!”身邊有人沙啞地說道。

“是啊長官,請您回去吧!”

“我們會完成任務的,放心交給我們吧!”

“長官……”

跟隨在傅聞安身邊的精銳小隊此起彼伏道,黑暗中只能望見彼此模糊的輪廓,朝夕相處的戰友卻能在腦海裏摹出對方的面容。

傅聞安掌心向外,將所有勸說拒之門外,不容質疑地給手槍上膛。

“出發。”

他們隱入黑暗,隱入塵埃,如戰場中最靈活狡猾又強悍不死的蛇,朝著窄門快速移動。越是靠近窄門,越能看清那處全貌,也越是令所有人心底一沉。

爆炸將半面墻體整個轟飛,只剩坑坑窪窪的破爛墻垣,埋入高密度防彈金屬的窄門被轟開一個大洞,焦黑的彈坑邊緣有著更深色塊的東西,窄一看看不清,直到走近才能聞到腥氣,踩在腳上有軟綿綿濕淋淋的感覺。

是靠近爆炸邊緣、未能被全部擊碎的塊狀屍體,零散地掉落在邊緣,粘在地上。

有人的哭喊和謾罵傳來,分不清敵我,黑暗放大了人類對死亡的恐懼和悲怯,喪失戰意的人不在少數。

各支先遣隊已然匯集到窄門附近,有的隊伍編制完整,有的幾近團滅,他們依靠通訊器上的定位標識相互確認敵我,相互匯合,逐漸填補作戰能力和補給,將戰線前壓。

已有不少隊伍闖進窄門,為後來的戰友殺出一條生路。

傅聞安帶著精銳部隊在窄門外徘徊,火舌噴吐,門口堆積了一排屍體,是被火力壓制後無法強行突破的結果。

“長官,他們的子彈馬上就消耗光了,等下一波換彈我們來爭取時間!”

年輕的男孩帶隊湊到精銳部隊身邊,他們手中有沖鋒槍和散彈槍,是中途繳獲的,憑借其一路碾至這裏。

男孩遠遠看著執政官,眼睛裏崇敬的光亮像星星,黑暗根本無法掩蓋。

傅聞安不知道對方的臉,但憑借聲音想起來了。

是先前那個在通訊器裏說話的、隸屬於輕型炮隊瞭望員的年輕男孩。

男孩並不能在此時看清執政官的表情,但他睜大眼睛,模糊中,見到黑暗中對方的臉朝他偏了偏,似乎正看著他。

男孩挺直脊背,倏地攥緊手中沖鋒槍,唇緊緊抿起。

“好。”低沉的男聲回答。

男孩傻乎乎地笑了,他轉身朝自己小隊的兄弟們宣布這個好消息,青年們摩拳擦掌,不斷誇著對方能請到這樣榮耀的任務。

如判斷中,殉道者的火力壓制並不能持久,不到半分鐘,火線有了一瞬缺口,窄門外的先遣隊們當即精神一凜,嗅到戰場中轉瞬即逝的轉機,驟然沖了上去。

火線穿梭,無數人壓住窄門向內沖去,子彈打在不停向前的血肉上,戰士用身軀作為護盾,特工隱在黑暗中尋找時機,探出鉤爪飛躍陣線,手槍槍鳴在狹窄的通道中回響。

血腥與槍響在漆黑陰森的環境裏顯得恐怖,可血是熱的,從生機勃勃的‘曾經某人’的身上剝離出來。

傅聞安機械又麻木地開槍,周圍的先遣隊不斷倒下,通道內一扇鐵門正緩緩下降,沉重的杠杆開關被鎖死在地面,無法撼動。

“長官,我們來解決開關!”

男孩掃射一片敵軍,在隊友的掩護下奮力撞向杠杆,他其實根本分不清執政官在哪,進沒進來,聽沒聽見他說的話,他只是看著下降的鐵門,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