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眼瞪著四眼。

陸珵先前一時覺著憑她機敏當不至於;一時又未敢確定,直至他走向火場眼見小隼出來。

隼類都重情重義,若是認了主,見著主人遇難,萬不能這樣的無動於衷。他當時心裏松了口氣。

“你怎麽在此地?”李青溦一雙杏眼睜大。

陸珵看向她,輕言道:“我同屯田司監工在此地巡驗田地。”

有風拂過,遠處濃煙夾雜幾顆燃盡的灰燼,映在他澄澈的眸子裏,顯現出幾分流光來。他只像往常一般,只輕輕一眼,便移開視線,很有一種守禮的分寸感。

李青溦蹙眉在他臉上打量好幾眼,一雙烏亮的眼睛突地睜大,突福至心靈。

“我知道了。”

“你便是陸柃那個在工部任職的四哥。陸,陸星榆。”

直呼其名自然不妥,李青溦說了他的字,一時間又想起那句星榆長歷落。

陸珵微怔一下,看她的樣子似是對他們的身份一無所知。他不知陸柃同李青溦是如何相處,倒也不好說什麽,應承了一聲。

李青溦笑道:“倒是趕了巧了。那天柃妹妹還說介紹她四哥給我認識,萬沒想到竟然就是你,你那日若是在,想必已經見過了……”

聽她說到這裏,陸珵想起那日他著人送信去李家,書名還加蓋了東宮的印。

看她如今意思,該是未見過那封信,但陸珵還是問了一遍。

“三月二十日辰時,我曾差人往貴府上送過信,其中言明那日崇福寺前,在你家轎前動手腳諸事。”

他話說到這裏,蹙眉看一眼趴跪在地上的賴莊頭。方轉回去問李青溦,“你是否未見此信。”

李青溦那日只收過趙甲遞過的信,只是搖頭:“那個時辰我應當是睡了。”但她轉念一想,許是小周氏拿去說不準。想到這裏,她一雙杏眼微微眯起來,冷冷轉目,瞧了一眼跟在一邊的周營。

她先前審問過那些家丁,正是周氏兄長周營的人。

只有這周家蛇鼠一窩,慣愛做惡心人的事情,此事萬同小周氏也脫不了什麽幹系。

他正擦著汗又觸及李青溦籠著寒氣的目光,不由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周營如何認不出這李家大姑娘。見她從火場出來,還綁了他的家丁,心裏自是墜墜。偏又看見她同太子殿下好似是舊識,也不知是何關系。

賴莊頭頭被按在地上,眼見那李家大姑娘同一男子四目流轉,旁若無人地言崇福寺之事。只當他那時已被算計一番謀劃只是笑話。又見他的人具被綁在地上,如何肯甘心?

眼神一瞥看見一旁周營和四周衙差,計上心頭,大聲叫嚷:“周大人!你我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入獄,難不成你就能獨善其身?現如今你手上有這般多的官差,何不奮起將這些人統統拿下送至那位大人手中!如何挽回不了局面……”

他話音未落,便被景三狠狠一腳將他摜倒在地上,乃是個四腳朝天的鱉狀。賴莊頭一下子疼地說不出話來,又被他按回來重重地踩在地上。

周營正嫌自己裝蘑菇的樣子不太熟練,冷不丁聽他點自己的名,恨不得飛起一腳踹死他。

這個豬腦子!周營無語,這種時候,他竟覺著他還能做得了主!還提起那位大人,即便是他來了,此事又能有什麽轉圜?他再如何只手遮天,如何越得過太子殿下?辱罵儲君是什麽罪?謀害儲君又是什麽罪?豬腦子,豬腦子,他娘的自己脖子上的腦袋掉不夠掉的如何還拉著老子?蘑菇養的玩意子。

他心頭不幹不凈地罵著,卻還存了一絲奢望他可以全身而退,忙跪在地上。

他不敢同太子殿下申辯。只敢跪向王進:“王大人下官冤枉啊!乃此人蓄意攀扯下官!”他恨恨看向賴莊頭,“賴莊頭,我與你無冤無仇,何苦如此謀害我!”

賴莊頭看他大變臉,自己又說不出話來,如何不滿頭霧水地看他。

李青溦也行過兩步,道:“大人莫聽此人一面之詞,周大人夥同此人狼狽為奸,民女有人證。”

王進本站在一邊心中嘖言:事件真是好一個大反轉。

他見李青溦同那小隼出來,如何記不起她便是上清寺那位女菩薩,眼看殿下與她攀談,她竟直喊殿下名諱…天可憐見,他與太子殿下共事良久都未知他名諱。

而且先前殿下神色那般嚇人,嚇得他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當如何。再看方才二人四目流轉。原是沖冠一怒為紅顏啊。

嘖嘖嘖嘖。殿下上次還言鳥有相似,虧他機智未全信,仔細想來,想是太子殿下送她的也說不準。

他正站著瞧熱鬧,冷不防被那周大人一句話推向風口浪尖,臉上的神色一時比那賴莊頭還要茫然。他是工部水部司的郎官,只是得了太子殿下青眼,兼任屯田郎君而已。若問他津梁漕連,官莊政令他許是能說出一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