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滕王(第2/2頁)

裴談顯然有別的想法,他緊盯著許久問:“敢問方丈,在那閣樓之中,究竟是住著何人。”

那閣樓上,被褥和屋內空氣,都還是暖的。說明一直都有人住,慧根死在這房裏,第一個懷疑的,難道不該是房間裏真正的主人?

但是要想在青龍寺內動作,光有中宗的一封密旨是不夠的。顯然…更需要得到眼前這位青龍寺方丈的真正配合。

玄蓮大師在撚動了幾顆佛珠之後,才輕輕地道:“那間廂房,遠離凡塵濕氣,是寺中臨時打掃出來,為俗家的弟子避世修習之用。”

其他寺廟都會有俗家弟子,可是青龍寺本來就是大唐的國寺,誰能輕易就進寺修行。

國寺…那自然只有皇室的人才能來。

裴談的眸子動了動,荊婉兒忽然說道:“那昨日隨著馬車來的那位貴人,莫非也是大師口中的…所謂給避世修習的佛家弟子嗎?”

少女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大殿中纖細清亮,但不知為何忍不住流露了一絲揶揄的味道,那眸子也是不懼的直視在玄蓮的臉。

說什麽避世清修,作為青龍寺的方丈玄蓮,必然已經清楚昨日那馬車裏的是什麽東西。心中那一瞬間甚至有些忿意。

玄蓮縞素的臉和荊婉兒的清秀麗色成為對比的鮮明,他執掌青龍寺,到今年,已經快三十年了。他是青龍寺歷史以來,最長壽也掌權最久的一任住持。

這裏面的原因,整個大唐的人都知道,也不知道。

不知道的,是其中牽涉到血腥的那把龍椅。

荊婉兒收起了嘴角,平靜沉默的看著玄蓮大師。

就看玄蓮被轉過身,慢慢對著那佛像閉上了眼:“裴施主是否還不知道,你前來本寺、要見的人是誰?”

這句話不止是問到裴談心裏,還有大理寺停駐至今徘徊的目的。

裴談的眼眸也緩緩凝深了起來:“…方丈若有指點,還請明言。”

玄蓮大師的表情看不見:“青龍寺雖然在大唐,外界已知道建寺有百余年之久,身在紅塵中,不理紅塵事。這句話,不止對我青龍寺眾弟子,對貧僧當知還是一句奢望。”

身在紅塵中,不就是說盡管青龍寺的出家人念著四大皆空的佛號,可依然逃不脫皇權的枷鎖。

這些東西普通大唐百姓可能不會有感觸,但對於出身權宦的裴談早已能看懂。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裴寺卿想要得知那閣樓中人的身份,便當知這首詩中,那位曾名冠大唐的滕王殿下。”

大唐,便是風流人物輩出的時候,也難有幾個人,能真正稱得上名冠大唐。

玄蓮大師上了香,這時轉過身來:“今月是滕王殿下的忌辰,天涯曾有三分土,只為祭奠滕王。…長樂王殿下是滕王在世的遺子,半月前便已來本寺為滕王超度。”

當聽見滕王的響亮,已經讓連荊婉兒在內都不可免陷於震驚,滕王,那是曾經高祖的兒子。誰還

能觸及,曾經的大唐一脈。

長樂王殿下。

高祖親孫。

“王爺現在身在何處,裴某自當立即覲見。”裴談的神色都變得沉凝。

玄蓮大師停止了手心佛珠,他擡起眼眸:“既已知道貴人是誰,裴寺卿可以就此離去。”

暗示已經如此明顯,再追問下去顯然不夠明智。

但裴談跟荊婉兒同時心裏有的那根弦,顯然已被挑了起來,或許是大唐已經不缺少知難懂進退的人了,而裴談端了二十幾年的裴家公子,他對知禮進退這一套早已諳熟,直到一年前,他的身份成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不再需要假意周旋那一套。

裴談對玄蓮說道:”大師愛徒暫不知何緣故殞命,青龍寺是我大唐僅次於唐宮之地,裴某只能僭越了。”

說的更冷酷一些,整個青龍寺,現在都成了嫌兇之地。

玄蓮的臉上,有一瞬隱晦的波動。這波動也讓裴談更加看向他。

方才的對話讓荊婉兒有一種微妙詭異之感,從裴談問及閣樓之時就已經出現了。玄蓮的話中跟裴談的話中,都沒有說到長樂王就是嫌疑的人,甚至也沒有懷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