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屍體不是本人(第2/2頁)

聽到天後二字,裴談就心中有數了。他刻意半晌沒說話。他要向中宗匯報的事情,顯然不適合現在開口。

中宗從椅子上站起身,踱步在殿中:“天後為了支持宗楚客,一口氣貶了許多官員下台,也算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

此事也的確為真,不過,在當時,被貶之人實在太多,其中有半數,倒是和宗楚客有私怨的人。宗楚客提出了舉措被天後支持,是否又借著天後的手鏟除異己,中宗的話中已經隱隱透露出來了。

裴談此時終於可以出聲,眸光幽幽擡起:“陛下為何現在提起這件事情?”

中宗眸光深沉,幽幽看著裴談不出聲。都說君心似海,中宗所說的每一句話,當然不會是隨便說的。

裴談知道宗楚客現在依附的是韋後,而他在那位天後還在位的時候,就已經是官居宰相,之後幾度沉浮,等到中宗陛下第二次登基,他又依靠著現今的皇後,重新官拜兵部尚書之位。

當今帝後伉儷情深,中宗登基以後,對韋家極盡親厚,這也是韋家現在成為大唐第一家族的原因。而所有依附於韋家的人,也都得到了皇恩。

良久,中宗終於緩緩說:“朕想重新調查……當年因吐蕃這件事,被牽連的其中一宗案子。”

中宗突然要調查當年事,這透露出的意思裴談已經不能不當做一個訊號。

他擡頭,凝望中宗問道:“不知陛下,想調查的是哪一宗?”

當年被牽連的官員何其之廣,而貶官還只是輕的,最慘的下場,是當時有好幾名官員家眷一起,被發配嶺南還有寒塔,被處以流刑。

中宗此時頓時停住身,他目光看向了裴談,而裴談,也幽幽看著對面的陛下。

長安許多人,都覺得裴談是靠著裴氏的蔭蔽才能坐上大理寺卿這個位置,更多的是不理解中宗的做法,為何選一個黃毛小輩,來擔任大理寺那麽重要的官職。

可中宗心裏都知道,裴談能做這個位置,自然是因為他能。

裴談這時,目光中有一瞬深光乍起,仿若黑暗星子:“陛下……不信任宗尚書了嗎?”

中宗目光幽深,良久道:“朕不會無緣無故不信任一個臣子,正如朕不會隨便起用一個官員。”

中宗從前在天後的重壓下度過那麽多年,若說是心性軟弱的帝王,絕不會如此。

中宗說不會無緣無故不信任宗楚客,那便是宗楚客有什麽由頭,讓中宗想要動他。

裴談心內敞亮起來。

中宗從案幾上,拿了一個早已攤開的案卷拋給了裴談。

裴談展開一看,同時中宗的話語響在耳邊:“荊哲人,在那時官居大都護,他是科舉出身,十年間一直在長安任職,從六品承德郎一直做到三品的大都護,中間仕途算不上順意,也一直沒有依附過什麽黨羽。”

裴談心中雪亮,中宗要借著當年的案子,敲打宗楚客的話,就不能選太出挑的人,而當年被流放官員裏,身家一定要清白,且遠離當年的權勢中心,純粹是被牽連的,——只有荊氏。

裴談沒有想到,自己今夜這一番覲見,會見出如此巧合的結果。

“陛下,想重審荊氏這樁案子?”

中宗目光幽幽,沒有直接表態:“你覺得呢?”

裴談合上了手中案卷,擡頭目視中宗:“臣想先對陛下,稟報一件剛發現的事。”

中宗目光微挑,似乎示意裴談說。

裴談目色漸深,“陛下之前,親自下旨處死了在長安街縱馬致百姓身死的尚書府公子宗霍。且屍體被宮人掩埋在宮中的墳場裏。”

中宗的眸子一下子就深起來:“你說這件事幹什麽?”

這件事情,同樣是在長安鬧得不可開交的近事,甚至宗楚客為了保住兒子的命,請韋後向中宗說情。

其實從這件事,已經能看出中宗想動宗楚客的意思。

人人都以為是裴談一力主張弄死了宗霍,卻不想背後若無中宗默認,裴談再大又怎麽大得過一紙聖旨。

裴談站在殿中身形幽幽:“臣前日發現,宮中墳場掩埋的那具屍體,並不是宗霍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