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他偏了偏頭,眼中綻出熠熠生輝的光亮◎

從躍下、落至馬背、再到勒馬停下,謝錦安一直都是心沉如水,動作格外利落好看。

偏生即將下馬時,他心如擂跳。

幸好門口的小廝打了個岔,叫他現編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同時,也順勢理了理衣袖,壓了壓心口。

謝錦安呼吸微屏,動作自然地回首望向顧菀,淺笑著問詢。

他見顧菀粉面泛白,嬌靨褪色,連握著紗簾的指尖,都壓成蒼白。

便知她方才受了極大的驚嚇。

瞧清了他的面容,顧菀神色一愣,忽地放了簾子,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像……蹦跶回自己窩裏的小兔子。

謝錦安心頭莫名冒出這個想法,無意識地彎了彎唇角。

而後傳來顧菀低低的、帶著一點顫抖的道謝聲,如同雨夜被雨珠打濕羽毛的黃鶯,哀婉嬌柔,動人心扉。

謝錦安只覺自己心口微顫,不自覺往前走了兩步,低低道了一句“那便好。”

那廂張瑞從樓上包間慌忙趕下,見謝錦安完好無損地站在底下,不覺放心下來,揚聲朝著謝錦安戲言了一句。

謝錦安知曉自己不可過多停留,便低聲將鎮國公府前些日子,四處散播對方格外美貌的傳聞簡略說了一遍。

隨後就跟著張瑞上樓,有了方才的一幕。

……只盼著顧二小姐,能明白其中於她不利的地方。

謝錦安在心裏悄悄想道。

至於今日莫名的沖動和心跳,被他有意地忽略而去。

望著鎮國公府的馬車整頓好重新駛去,謝錦安放下把玩的酒盞,略略闔眼小憩了片刻,習慣性地去取放在懷中的折扇。

卻是拿了一個空。

張瑞正癟嘴向謝錦安假哭:“錦安兄,你方才忽然靠上來,可是差點把我壓死——我知曉你不愛和那些臭蟲打交道,可……”

他話音未盡,就見謝錦安猛然站起。

“可把我給嚇死了,還以為你真受了傷,幸好你沒事。”張瑞嗝了一聲,以為謝錦安生了氣,連忙改了口。

卻見謝錦安搖了搖首,神情頗為嚴肅:“我的折扇不見了,許是方才落在了下面。”

說罷,便開門吩咐小廝下去找尋。

卻是找了三四遍都沒有找見,也仔細詢問了路人商販,甚至用了銀子,只說從未看見。

“再去找找,這柄折扇可是肅王殿下的心頭之好。”張瑞也難得正經起來。他知道,這柄折扇是謝錦安生母的遺物,平日裏格外喜歡,才日日都帶在身上。

謝錦安輕輕道了聲“不必”。

若是周邊不在,也確認未曾被人撿走。

那就只能是——落在了鎮國公府的馬車之上。

對上張瑞無比疑惑的目光,謝錦安的俊面上重新揚起笑意。

他偏了偏頭,眼中綻出熠熠生輝的光亮:

“我已經知道折扇在哪兒了。”

*

藍氏起身告退之後,老夫人便來了裏屋看顧菀。

琥珀趁此時間回到側屋,完成顧菀方才對她的吩咐。

“女醫怎麽說,可有受傷?”老夫人按住想要起身行禮的顧菀,坐在床邊仔細詢問。

顧菀搖了搖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來:“女醫說了,孫女沒有受傷,什麽事兒都沒有,叫祖母擔心了。”

聞言,老夫人頗為不贊同地皺了皺眉:“你方才進來,整張小臉都白了,這還能叫沒有事情?諾,先將這安神的湯藥喝了。”

“多謝祖母。”顧菀小聲說了這句,便捧起藥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

原先蒼白的唇色,因為藥汁染上了不大正常的殷紅,看著更容易叫人心疼了。

片刻後,老夫人就開了口:“菀丫頭,祖母問你,你在車廂裏頭,可有看到,或者感覺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麽?”

那雙蒼老但飽含威嚴的眼中閃過濃濃的疑竇。

這件事,的確是事發突然,卻是發生得巧妙。

出去的三個姑娘,惟有她養大的顧菀險些出事,讓老夫人不得不去多想。

“祖母不怕孫女撒謊麽?”顧菀喝完了藥汁,將藥碗擱到一邊,眼中有幾分小心和黯然。

老夫人卻是輕聲笑開:“你是我養大的姑娘,生來就是個實心眼,又是個善良孩子——即便旁人都不信你,我也是信你的。”

顧菀聽了心頭一暖,面上也露出甜甜的笑容:“孫女多謝祖母信任。”

“祖母,孫女沒有看到、或者感覺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顧菀握住了老夫人的手,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

老夫人盯著顧菀瞧了半晌,過後長長嘆了一口氣:“你這丫頭,就是太過懂事了。”

她們才剛剛回府,若是對此事過分糾纏,一來會傷了還沒有建起的情分,二來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恐怕會叫人倒打一耙。

顧菀是怕鎮國公對她感觀不好,也是怕自己會和鎮國公這個兒子變得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