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4頁)

他立在晉衣少年身旁,修長的手拾住酒壇,朝秦楚酒館主望去。

“家弟年幼,尚不懂事,奪館主傳家珍寶,此局無需再比,是我們輸了。”

他說完,朝秦楚館主微一頷首,一手抱酒,一手握住未回過神的上古朝人群外走。

他一身出塵氣質,步及之處,百姓紛紛讓路避過。

秦楚館主目送這一雙忽而至忽而去的兄弟離去,又是高興又是遺憾,高興的是總算可以保住最後一壇傳家寶,遺憾的是那無花果酒聞之便之不凡,平生不得嘗,實乃大憾!

白玦就這樣拉著上古姿態超塵的消失在熱鬧喧囂的長安街頭,留下滿街眺望的百姓和仰慕不已的權貴子弟。

上古從秦楚酒館被拉走的時候沒回過神,才走了兩步就驚覺了。她饒有興味地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想著這二愣子難不成終於看出來無花果酒是自己釀的?這是明白自個兒的心意了?要勇猛一回表白了?一轉頭他會給自己說什麽?這太突然了,我可要怎麽回應?回應的矜持點還是豪放點?今兒日子這麽吉利要不直接綁回上古殿把事辦了?

活了十幾萬年的上古真神就這麽一遛彎的時間,心思千回百轉,雀躍萬分,臉上偏還滴水不露,格外坦然。

待走過了半個長安街,直到掌心握著的手越來越熱,白玦才恍然自己握著另一個真神的手,施施然回首,在上古昂頭期待中,終於蹦出了第一句話。

“胡鬧,無花果酒乃炙陽神力所釀,你拿它和凡人拼酒,凡人飲了少則多百年壽辰,多則直接飛仙,生死薄都給你擾得混亂,鬼仙兩界憑生事端,做了幾萬年主神,怎麽還這般小孩心性。”

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為上古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襟。

白玦向來性子冷清,即便是這般評勸上古,神情也是溫和的,只是他話語中的護佑和動作上的親昵,上古當年不覺,而今卻是瞧得分明。

雖然預想中的話一句都無,上古卻聽得滿心愉快,她拉拉白玦的衣袖,斂了一界之主的尊貴狂放,難得是少時的嬌憨。

“只是讓這些人多些福緣嘛,既是釀了好酒,該有此福報。”

如若這般有酒藝的人早亡,誰替白玦來釀酒?上古心裏門清得很,撒福報的事兒要不是被白玦陰錯陽差阻了,她樂意一直養著這群凡人。

白玦知她做事不拘一格,以為她少年心性,倒也不再訓斥。

“你哪兒來的無花果酒?從炙陽那兒討的?”

上古剛剛還一腔雄心壯志,臨到頭了發現白玦還沒瞧出自己的心意,登時成了縮頭烏龜,打著哈哈:“是啊是啊,老大這些年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心好釀酒,我閑著無事,討要了一壇下凡拼酒。”

“你若想要,來我神殿搬就是了。他年年送來一壇,酒閣裏尚余四五壇。何須向他去討?”

上古是個懶性子,尋常鬥一鬥酒也就算了,這般十年下界尋酒,分明不對勁。莫非……

白玦自個兒的愛好,他還是知道的,心底突然一驚,緊接著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難道上古搜集好酒是為了給自己?只這麽一想,千萬年不動的心緒如同卷起萬裏波浪,竟有些無措。

上古怕白玦發現端倪,連連點頭,一心想岔開話題。

哪知白玦這次不知怎的,突然聲音有些沉,竟一問到底,“你不喜酒,下界拼酒做甚?”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上古長吸一口氣,只想藏住心意,胡亂道:“你們幾個都好酒,我多贏點回神界,權當生辰賀禮了。”

都好酒?只這麽一個“都”字,白玦眸色一深,席卷的情緒被生生壓下,墨瞳歸於寧靜。他半晌未言,直到上古覺著有些不對時,他才後退一步,眸色平靜無波。

“原來如此,那今年生辰,我便等著你的生辰禮了。”

上古界四位真神,除白玦外,天啟亦好酒。

原是以為她有意,怕又是自己想多了。

白玦一卷袖袍,尚來不及自嘲,手已經被人一把抓住。

上古並未恢復仙身,仍是剛才晉衣少年的打扮模樣,她抓著白玦的手,笑容清澈。

“難得下界,今日恰是人間上元,你陪我體察人間民情了再回神界不遲。”

她說著拉著青年繞進洶湧的人群,青年被那一汪笑容染進眼底,緊了緊掌心,到底沒有再松開。

十五上元,人間團圓,這話,古來自不假。

上古神界,月彌府邸,一邊嗑著瓜仁一邊從水鏡裏瞧得此景的月彌搖頭晃腦,十足嘆氣並十足的恨鐵不成鋼。

“兩個木頭,虧得我費心費力費腦費人情的撮合,還鬧不清心意……兩人的歲數合起來比神界還老了,真不知道吃啥長大的……”

星月女神故自嗟嘆,日子轉眼又過半年,轉眼快到了白玦和天啟生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