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在薛玉霄的凝視下,拓跋嬰的貼身親衛不敢上前,雙方彼此鉗制,俱不能胡亂攪動戰局。

拓跋嬰為鮮卑近年來最受矚目的皇女,天生武學奇才,天賦不在李清愁之下。她身強體健、功底紮實,交手時奇詭冷厲,令人防不勝防。

李清愁銀槍騰轉,披風飄飛,與拓跋嬰的鴛鴦雙鉞接連震起四聲交擊脆鳴。在塵沙之間,兩人馬上交戰上百回合,未分勝負,正在擦肩轉身的刹那,李清愁的馬匹與身軀還未徹底轉動過來,槍已回首先至,槍尖斜飛刺入,與拓跋嬰胸前甲胄相撞。

甲胄看起來輕,實則為百煉之器,上面僅僅被刺出一個雪白的凹痕,竟然分毫未裂。拓跋嬰見狀,不懼反笑,高聲道:“李先鋒!齊乃傾頹之國,懦弱陳腐,有滅亡之象,何不棄暗投明,奔我大夏而來,我必掃榻相迎啊!”

李清愁望著她,也輕輕一笑:“連我這關都不能過,還說什麽‘棄暗投明’?”

拓跋嬰用略帶生疏的漢話問:“聽你言語,你身後還有能人?”

李清愁下頷微擡,神情自若:“薛將軍乃是我的金蘭姐妹,文韜武略,無所不能,暗器亦是一絕,你連我都不能勝,連敗在她手下的機會都沒有。”

薛玉霄離她不遠,自然聽見這番言語。她額頭青筋一跳,攥了攥韁繩,心道,暗器一絕?你說得是誰,我?

“薛將軍?”拓跋嬰看向一側白袍女郎,上下掃視,見薛玉霄面色鎮定、並無心虛愧意,暫且信了幾分,她不敢輕視,聽聞此言有意試探薛玉霄的深淺,便道,“她連我的親衛都不能過,也叫無所不能!?”

語罷,當即馭馬上前,與李清愁再度拼殺在一起。

兩個親衛得了三殿下的暗示,立即沖上前來,拔劍糾纏。薛玉霄同樣抽劍,不過其中一人在此前被她的氣勢嚇住,將李清愁的話信了八分,動起手來畏首畏尾。薛玉霄輕易將之擊潰,烏騅馬靈活挪轉,劍身嵌入另一人肩甲縫隙中,忽然一擰一轉,刃鋒卸了對方的半個膀子。

兩人短兵相接,勢極兇險。就在親衛欲與之拼命之時,一側的拓跋嬰突然脫戰,縱身上前,轉而沖向薛玉霄,趁著她的劍身在甲胄中一時不能拔出,一對鴛鴦鉞招式奇詭刁鉆,鋒芒森寒而來。

她顯然還記得軍師的話,如果能生擒薛玉霄,很多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當朝大司空的獨女一旦受擒,整個齊軍都會被逼退五十裏、不敢擅動,唯恐傷了她的性命。

薛玉霄側身躲過其中一招,另一手突然抽出一把錯金匕首,幹脆松手棄劍,短匕與雙鉞相接,火花四濺。對方攻勢極為迅猛,就在薛玉霄壓力倍增,頓覺受制時,從拓跋嬰身後驟然飛出一柄纖薄飛刀,快到無人察覺的地步,“嗖”地一聲破空之響——

飛刀擦過頭盔,撞在她臉上的銀絲網狼型面罩上,嵌進面罩中,她瞳孔緊縮,手上兵刃一滯,從面罩下呼出一縷滾熱的氣息。

拓跋嬰擡手拔出飛刀,掃視一眼,隨後驚疑不定地後退兩步,脊背朝後向著自家騎兵,看向薛玉霄:“卑鄙陰險!”

薛玉霄的目光穿過她,掃了一眼她身後的李清愁,背下這口黑鍋,面無表情道:“不顧道義,偷襲於我,就算死在我的暗器之下,我都怕臟了手。”

拓跋嬰環顧四周,見齊軍聲勢正盛,李清愁反手握槍,虎視眈眈,隨時可能沖上來繼續接戰。她情知今日不可再強行交戰,當即掉頭狂奔回陣中,拋下一句:“閉城!”

隨著這兩句落下,重騎兵結陣而出。薛玉霄看向桓將軍,兩人此前已商議做兩波佯攻,她後退回陣中,雙方僅僅交戰了十幾分鐘,徐州城便城門關閉,死守不出。

薛玉霄派兵士擂鼓,在城下諷刺辱罵,刺激拓跋嬰。然而這位三皇女並非一腔血氣不能受辱之人,被罵了半個時辰,居然真的沒有任何反應。

這對於近些年來沒有勝績的東齊軍士來說,是一次極大的鼓舞。眾人第一次將鮮卑騎兵堵在城中大罵,而對方卻不敢應敵,此乃前所未有之事,軍士精神亢奮,一改此前郁郁不樂的沉悶之氣。

一座城池如果閉門死守,那麽即便以數倍實力來攻城,那也會戰況慘烈,死傷無數。待擊鼓完畢,桓成鳳下令鳴金收兵,眾人暫時退回營壘,準備在這幾日清理徐州城周邊的村落,將這些被鮮卑洗劫占領的村落重新整頓一番,殺除胡人,歸於百姓。

兩位先鋒官以及薛小將軍的名氣陡然暴漲,聲望甚隆。

不過薛玉霄身為監斬官,就算聲望很高,許多兵士也敬畏居多,不敢跟她搭話,見了面多是行禮繞行。薛玉霄倒沒感覺到在軍中的聲望如何。

營帳之中,薛玉霄用一張手帕擦刀,對李清愁道:“我那描邊暗器你還拿出來說,聽得我脊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