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華燈初上,窗外已亮起路燈,一束淡白色的月光落進練功房裏。

屋內沒有開燈,漆黑一片,月影籠罩下,人影晃動。

阮蕁蕁記不清這是第幾圈了。

角落裏,她的手機無聲地閃著光,一亮一暗,一暗一亮。

她瞥一眼,視若無睹,繼續轉圈,一只腳成半腳尖站立,另一只腳折起,旋轉,落地……手機還亮著,打這通電話的主人很執著,掛斷後幾秒又重新打進來。阮蕁蕁做完最後一個高踢腿的動作,腳跟落地,吐了口氣。

收工。

她轉身抽出擱在欄杆上的毛巾,隨意擦了擦汗水,朝墻角走去,拿起地板上還在閃爍的手機,低頭看了眼時間,八點整。

然後,接起電話。

“嗯?”

電話那頭傳來室友陶大寶粗曠的聲音:“我的姑奶奶,你特麽在哪?”

阮蕁蕁走進更衣室,將手機夾在耳邊,開始換褲子,“馬上出來。”

大寶兩眼一黑,頓時歇斯底裏,吼道:“臥槽,你他媽還沒出來?到底是你捉奸還是我捉奸啊?這麽冷的天,老子在門口等你大半個小時……”

早半個小時前,大寶打來電話說,她看見邵北跟著一個女的,進了一家五星級酒店。

她嘆著氣脫了衣服,身上只穿著小內褲和文胸,身材很好,脖頸精細,鎖骨秀氣,平坦精致的小腹,馬甲線若隱若現,身下是一雙修長均稱的長腿。她很白,微弱的月光映襯下,肌膚雪白細致,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手腕上那些橫七豎八、雜亂無章的小傷疤。

目光淡淡掠過,每看一次,心便往下沉一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看,這些都是你曾經幹的蠢事。

電話裏的大寶還在罵罵咧咧。她將手機拉遠,蹙眉道:“馬上。”大寶感覺自己要炸了,不過瞬間被她後半句話給澆滅了。

“對了,校慶你們部門還差幾個贊助?”

大寶是外聯部的部長,今年學校校慶忽然提前,眼看就要開始了,她贊助商這邊還沒談妥,聲音焉兒下去:“兩個。”

“好,我明天幫你去談。”

大寶見目的達成,眯著眼笑了,“……等你多久都沒關系。”

“……”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阮蕁蕁對誰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可那些贊助商偏偏就願意買她的帳。

大概是因為她漂亮?

誰知道呢,這畢竟還是一個看臉的社會。

阮蕁蕁確實漂亮,從小就長得漂亮,小時候放在孩子堆裏惹眼,長大後站在人群堆裏依舊紮眼。特別是那雙眼睛,大寶說,給她按個尾巴,就是一只妥妥的“狐狸精”。

不過,“狐狸精”也有被劈腿的時候?

那估計是遇上“白骨精”了。

……

半小時後,阮蕁蕁站在中意酒店808的房間門口。及腰的黑色長發被全部紮成一個發髻盤在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耳朵精致。

她已經換上平時的衣服,厚厚的黑色長款羽絨服,下面套著黑色小腳褲,一雙長腿筆直勻稱,腳上穿著駝色雪地靴,整潔大方,氣質簡單。

808的房門跟別的客房不太一致,門頭豪華,大門裝潢精致,大寶說這是個頂配的大套間。

阮蕁蕁面無表情準備敲門,被身後的大寶拉住:“你有病啊,這麽敲裏面能開麽?能不能專業點?”

阮蕁蕁斜看她一眼,點點頭,往邊上退了一步,聳肩道:“你來。”確實,她承認,在捉奸這方面,大寶是專業的。

只見陶大寶從身後的黑色大包裏掏出一件不知道從哪兒搶來的工作服,迅速套上,又往頭上扣了頂鴨舌帽,徹底遮住她的臉。

過了一會兒,她又從包裏掏出一台小型的DV,阮蕁蕁咋舌,“我的相機怎麽在你這?”

大寶翻了個白眼,沒時間廢話,把相機遞給她,壓低聲音道:“你瞎啊,這有個貓眼,裏頭一看一個準兒,要是看見你這麽一尊大佛立在這兒,鬼給你開門啊?閃邊兒,我來,你聽我指揮,你先站墻角那邊兒去,等會一開門,你就往裏沖,然後你拿著相機趕緊拍那個小三,拍完你就跑,我替你斷後揍他們兩一頓,回頭咱們再把視頻放到校園網上……”

大寶從小就練空手道和跆拳道,還拿過不少獎。邵北的細胳膊細腿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阮蕁蕁完全相信,她一個人可以把他倆拎起來揍一頓。

“下手別太重。”她打斷。

大寶冷颼颼看過去:“舍不得?”

阮蕁蕁不屑哧道:“誰舍不得誰孫子,我是擔心你等會不知輕重鬧出事兒來,麻煩。”

大寶吸了口氣,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我發現你丫真挺沒心沒肺的。”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拿著DV走到墻角處站好,沖大寶比了個OK的姿勢。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沒來由的有些緊張,很多年都沒有過的情緒,突然從心底慢慢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