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新任

“你給我下去——你鉆進車廂裏來,成什麽樣子?”見徐懷揭開車簾子,要鉆進馬車裏來,柳瓊兒又羞又惱的揪住他的耳朵,將他往外推。

待用過早食後,日頭已爬過樹梢。

柳瓊兒不是習武之人,身子骨軟弱,她陪同徐懷出城,前往鹿台大寨與徐氏族人見面,並拜見朱老夫人,當然是乘坐馬車而行。

她也想著前往鹿台大寨小二十裏路,馬車在白澗河東岸緩緩而行,約摸趕在午時抵達鹿台大寨,她可以借這個機會補上一覺。

然而十數侍衛親兵簇擁而行,她哪裏肯叫徐懷也鉆進馬車裏來呼呼大睡一通?那還不如兩人就在縣衙後宅高臥不起呢。

“你這沒良心了,我也一宿沒睡啊!”徐懷呲牙咧嘴的叫道,“我比你更辛苦,好不好?”

“我不管,你給我坐外面,不許鉆車廂裏來。”柳瓊兒手按住車簾子。

徐懷坐車前禦者位置,從馬伕手裏接過鞭子,說道:“看來我便是趕車的命!”

進入四月,山裏春光晴好,草木青翠,路側、溝壟、坡懸長滿細碎的黃花,白澗河也豐沛起來,不時有銀鱗小魚躍出水面,在激流中嬉戲。

二十裏路緩緩而行,恰是午時趕到玉皇嶺前。

兩千余匹軍馬都放養玉皇嶺北坡草場之上,遠看馬群在坡谷之間嫻嬉、奔走——白澗河東岸坡谷也開辟出一片片牧養戰馬的草場。

徐懷思來想去,最終放棄將大復山與金頂山之間谷地開辟成牧場的計劃。

畢竟青衣嶺大營防禦再好,卻也不可能將大復山與金頂山之間數十裏方圓的谷地完全遮閉住。

而戰馬資源還是太緊缺的,特別是河北、河東等地相繼淪陷,北方的戰馬來源徹底斷絕,桐柏山裏的千余匹種馬,不容一點閃失。

牧場內移到玉皇嶺,徐氏族人對草場的改造、馬匹的牧養有著豐富的經驗,徐懷在桐柏山裏大權在握,可以將玉皇嶺、歇馬山附近的坡地都拿出來改造。

而大復山北麓的谷地,可以多建造幾座塢堡,一方面組織青壯對附近的谷地進行耕種,一方面與青衣嶺大營形成更嚴密的防禦網。

徐懷回鹿台大寨的消息,早就有人提前趕來報信,柳瓊兒在馬車裏睡了一上午,感覺到馬車緩下來,伸著懶腰揭開車簾子,卻遠遠看到一大群人站在北橋小寨前翹首以盼,忙躲回車廂裏整理儀容。

“十七叔,你們怎麽也在大寨?”看到徐武江、荻娘與徐武良也在北橋小寨前等候,徐懷跳下馬車,走上前去,好奇的問道。

“我們起早就過來了,到了大寨才聽說你也要過來。”徐武江說道。

“沒有必要搞這麽大的儀仗吧,我一個縣太爺,有這麽大的威風嗎?”徐懷看向徐武江、徐武良身旁徐伯松、徐仲榆、徐灌山、徐勝一溜人,笑著問道。

他與柳瓊兒折騰了一宿,害怕白天無精打采、羞於見人,找了一個借口到大寨來,實質想著遊玩一日,沒想到不僅族中留在大寨有頭有臉的族老都站在北橋小寨前等候,左右村寨的都保長、耆戶長也基本都到齊了,看樣子在寨子門前等了有一會兒時間了。

徐武江、徐武良他們都是哈哈一笑,沒有接徐懷這個話茬。

都說“破家知州、滅門縣令”,當世知縣、縣令之尊在地方已經淩然蕓蕓眾生之上了,但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徐懷此時所掌握的權勢,又或者說桐柏山所凝聚的力量,又豈是連地方宗族都難以擺平的知縣或縣令所能比擬的?

大越立朝這些年來,主要就是防範地方有強豪勢力崛起,因此有些話現在還是犯忌諱的,眾人也都刻意回避不提——徐武江、徐伯松他們早前甚至將族中子弟傳授武學的“獲鹿堂”匾額都換了下來。

北橋小寨主要用作鄉兵集訓,寨墻經過加固,但內部設施簡陋,眾人穿過小寨,踏橋青柳溪,往大寨走去。

位於玉皇嶺與青柳溪之間的鹿台大寨,這兩年在土圍子的基礎上覆砌磚石,寨墻堅厚許多,堪比正式的城墻;東側還砌出一道長逾四裏的子墻,抵住玉皇嶺南坡一道石崖,往北延伸到青柳溪河灘之上,以限制襲敵從青柳溪上遊繞行,進入鹿台大寨的東翼。

而青柳溪北岸的小寨也進行相當程度的整固;以及從鹿台大寨前往獅駝嶺的谷口,也修建兩座外墻極為堅厚、堪比塢堡的圍院,差不多在玉皇嶺北坡、獅駝嶺東北麓山腳,形成相對完善的防禦體系。

徐懷在朔州期間,徐武江、徐武良、徐灌山、荻娘留在淮源,主要精力都放在玉皇嶺、獅駝嶺、金砂溝及歇馬山的經營上。

楚山置縣後,桐柏山前期構造防禦的重點都落在大復山以及東翼與光州接壤的石門嶺一帶,蘇老常還心疼在這裏浪費太多的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