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暗夜

契丹在繼承前制方面要比大越徹底,州刺史、軍鎮節度使皆是掌握地方軍政大權的職務。

契丹崛起竊得燕雲之地,推行以漢制漢的政策,有一批漢人得以起用,在契丹紮下根基,發展成或權傾燕朝、或在地方只手遮天的大家族。

曹家在契丹漢將漢臣之中,雖然不甚起眼,但在朔州也是世代為吏。

十七年前燕越邊釁,曹師雄任漢軍營指揮使,當時還算不上什麽人物,也不可能有能力去擋靖勝軍的兵鋒。

當時才剛剛完成內部整合的赤扈人,從越燕邊釁中看出契丹虛弱不堪,才肆意吞並西北諸蕃;當時西京道境內諸蕃勢力也蠢蠢欲動起來,反抗契丹人的統治。

據守豐州有功的蕭林石升任西京防禦使,手裏無兵可用,不得不重用漢軍鎮壓此起彼伏的叛亂。

曹師雄、曹師利兄弟二人,便在這個過程中脫穎而出,所率領的漢軍戰鬥力也強,直到擔任朔州刺史及清順軍統制,掌握朔州的軍政大權。

朔州城民生凋敝,沒有什麽像樣的建築,曹師雄的刺史府富麗堂皇,占地極廣;這次也劃出一大片院落,以便徐懷等七百將卒直接進駐刺史府。

這時候天色已黑下來,曹師雄在刺史府已經備好宴席。

不過宴席間會商議機密事,徐懷作為統兵官,沒有資格參與議事,也就不在赴宴的人員之列。

進駐刺史府後,朱沆要徐懷與諸將率領二百將卒就地待命,不得隨意進出。

葛鈺也是統兵官,但很顯然沒有人將他跟徐懷這些武夫視作一類人。

甚至在進刺史府大院之後,曹師雄看到葛鈺,要比對嶽海樓、朱沆還要熱情。

朱沆、嶽海樓等人卻很能理解這種情形,在他們看來,伐燕已是勝券在握的事情,蔡鋌以及劉世中等主戰派將臣在朝中必然會更得勢,但葛家在地方也必將更根深蒂固。

曹師雄、曹師利兄弟二人倘若不願放棄統兵權,最好的安排就是在地方任將,因此,他即便是通過嶽海樓遊說選擇南附,身上會被打上蔡系的標簽,但實際上對葛家的仰仗更強。

這是徐懷他們所羨慕不來的。

在世人眼裏,葛家作為將門,早就進入勛貴圈了,豈是他這種武夫所能匹及的?

徐懷只是淡然看著這一切,要徐心庵、唐盤他們負責警戒,他則帶蕭燕菡回住處。

這裏是專門為中低級層武吏安排的一座院子,與將卒駐院緊挨著,卻要更為精致;曹師雄也甚為貼心給安排了兩個年輕的漢人女婢照顧起居。

進朔州城時,徐懷怕嶽海樓他們靠近會看出破綻,便給蕭燕菡解綁,讓她獨乘,但這時候他將曹師雄安排的女婢打發走後,又拿繩網將蕭燕菡捆綁到房間裏的柱子上,省得她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來。

在陽口砦,蕭燕菡被徐懷拿特殊的縛法捆住後,就在幹草堆躺了半天,當時還沒有什麽感覺,但這次她先脫下外面的衣甲,給鞭傷上過藥之後再被這般捆住,她才注意到胸前被繩網勒住,愈發的圓挺。

更叫她難受的是對折的繩索從她股下穿過,之後綁到身後房柱上,她被迫背靠房柱而立,身子但凡稍稍松懈,那感覺更是說不出的怪異。

蕭燕菡雖然未經人事,但也聽奴婢說起過有些惡人折磨女人的一些手段,聽時便覺得不堪入耳,此時懷疑徐懷就是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她,心裏又羞又恨,只是努力踮起腳來站住,不想滿足這狗東西變態的心理。

徐懷卻不知道蕭燕菡在感受著什麽,他將油燈挑亮一些,又將雲朔堪輿圖鋪在桌上想事情。

曹師雄、曹師利的家眷都在刺史府,府裏也沒有幾個扈衛,卻放他們直接進駐刺史府,可以說最大限度的表示出誠意,但可惜的是,他不覺得朱沆、嶽海樓、葛鈺這幾個人會有膽魄放棄清肅計劃。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養精蓄銳,等候天雄軍主力在一兩天時間集結過來後,再往大同城突襲而去。

“喂!”

蕭燕菡踮了半個時辰的腳,身子發麻,她見徐懷都坐燈下翻看卷宗,頭都沒有往自己這邊轉過來過,不像是有意折辱自己。

她這時候忍不住招呼徐懷,但也斷然不會承認勒得心慌,說道,“你說的那些話,我現在已經信了,你可不可將我放下來——你現在也該相信我不會做節外生枝的事情了吧?”

屋裏就一盞油燈,屋裏卻是空曠,蕭燕菡遠遠被捆綁在房柱上,徐懷看不清她臉部的神色,只是淡然說道:“你也是習武之人,不會連這點辛苦都吃不住。你有力氣跟我說話,還不如站著養養精神!”

“養,養你娘的頭!”蕭燕菡肚子裏破口大罵,她寧可跟徐懷多說說話分散注意力,要比總想著有根繩子從那裏勒過要輕松些,岔開話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