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撫(第2/2頁)

“換二十年前,這般移民,百姓一哭,武夫跟著感泣,然後就一起作亂了。”王貞白出去打探一番後,回來繪聲繪色地說道:“但那些州兵,哪怕被鄉人罵,還是不敢放他們跑。遇到走得慢的,還拿刀鞘抽。聖人真是把這些丘八給收拾得狠了,一個個捏著鼻子也得聽令而行。”

說到最後,王貞白的臉色又有些紅了,神情十分快意。在他看來,聖人在這件事上,做得太對了,讓武夫們心有畏懼,不再肆無忌憚——當然,其他事情,比如正在考的農學科舉,還有待商榷。

“你就去打探這事了?”邵勉仁督促完孩兒們的功課,走了過來,有些啼笑皆非。

“還有一事。”王貞白說道:“仆在汴州,聽聞韓王調任南京留守、江寧尹了,接替韓王之職的是楚王。”

“七弟去牂州?”邵勉仁一愣,隨即微微嘆息一番:“那些洞主、蠻酋怕是要遭殃。”

韓王邵惠賢出任南京留守,他是有這個預料的。

五弟在遼東幹過數年,隨後又赴牂州,擔任刺史,兼領附近數州安撫使。

而在此之前,邵勉仁就是幹這活的。

牂州七縣,有一半是征討土人獲得。隨後改土歸流,不聽話的舉家發往遼東,同時遷移河南、河北百姓,大建土寨,耕種田地。

這個過程當然不可能一片祥和。

事實上,牂州州兵有五千人之多,以成德、義武二鎮降兵為主。這個數字是十分駭人的,遍數全國,都找不到幾個地方養五千州兵,而且還是兇悍的河北武夫。

他們就是來幹臟活的。

朝廷無意在整個黔中改土歸流,但集中精力搞一部分州縣,還是可以的。

兩位皇子接力之下,牂州七縣的改土歸流成果極大。雖然因為地理因素,很多山寨、河谷之內仍然存在著大量部落頭人,但至少形式上已經完成。從某種角度而言,牂州甚至比黔中道北部諸歷史悠久的正州更像正州。

“七弟這次要對播州動手了吧?”嘆息完後,他又說道:“我在任之時,羅太汪其實已經很順服了,領著播州九部兵馬,為朝廷征討不從。五弟在任數年,聽聞在播州改土歸流,屢次爆發動亂,也是羅太汪和牂州州兵平定的。七弟這幾年性情大變,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去了那邊,恐動亂頻發啊。”

七弟邵慎立,原本是個愛享樂的人,但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一下子發憤圖強了。努力學習軍略不說,還刻苦練武,強身健體。聖人征西域,更是主動請求軍前效力,而他也真的去了,還與賊人拼殺過幾次。

七弟變成這個樣子,邵勉仁又欣慰,又痛心。

不過,現在可能需要為播州的各位洞主、首領們痛心了。數年前,王師征長和,金槍軍駐播州之時,就有點不愉快。各部首領居然有點觀望的意思,這就是取死之道。

“七弟帶兵過去了嗎?”邵勉仁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有的。”王貞白說道:“聽聞是從奉國、天威、勝捷三軍各抽調了部分人馬,合三千七百人,舉家遷往播州,授以田宅,擔任此州州兵。”

“播州本還有州兵千余,多為黔中降兵。”邵勉仁說道:“這就四五千人了。這些你是從哪打探來的?”

王貞白聞言稍稍有些惶恐,道:“唐末乾寧年間,我與閩人沈崧一同考上進士,交相莫逆。後來他被錢镠辟為節度掌書記,我自回鄉裏隱居。也是在前幾日,我方才聽聞他從溫州刺史任上北調,擔任汴州刺史,故前去敘舊,未及稟報。”

邵勉仁看了他一眼,道:“無妨。”

心中卻稍稍有些不滿。

這個王貞白,唐亡之後,辭官歸故裏,不願出仕。待看到新朝蒸蒸日上之後,可能又心思活泛了,於是接受了魏王府聘任,當了長史。

聽聞他考中進士後,等了好幾年才得樂安郡王過問,授以官位。而一同考上的其他人,早就為官數年了。

同為江西人的鄭谷因為這事,還特地寫詩安慰他。

擔任校書郎之後,王貞白依然憤世嫉俗,屢屢抨擊同僚。雖然說的都是事實,但確實不怎麽通人情世故。

這人,唉!盡量用他的優點吧。

他的心思很快又轉到了黔中之事上。

七弟擔任數州安撫使,定然要在播州等地大動幹戈,一方面將不聽話的土人發往遼東,一方面遷移河南百姓過去定居。

沒有幾年時間是穩定不下來的。

黔中,連續得三位皇子出鎮、近萬中原武夫南下“安撫”,可真是好福氣!

他突然又想到了二哥。

兄弟幾個可都在為你打拼啊。這個天下,你可一定要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