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尋根究底(第4/7頁)

“提刑司有一名差役,名叫許義,常跟隨我查案。他過去聽命於元大人,監視我查案時的一舉一動,瞞著我向元大人通風報信。元大人離任後,夏虞候找到了許義,說知道許義向元大人通風報信的事,讓許義繼續監視我查案。我查案問心無愧,夏虞候若想知道我查案有何進展,大可直接來問我,以後用不著再去為難許義。我不擔心許義通風報信,只是讓我好奇的是,夏虞候怎會知道許義監視過我?許義之前監視我一事,只有元大人知道,那自然是元大人告訴夏虞候的。於是我明白了過來,元大人表面上是楊太尉的人,實則是站在韓太師這邊的。那元大人引導李青蓮殺害何司業,也就解釋得通了,是為了替韓太師拔除又一根芒刺,還能借此案打壓楊太尉,可謂是一舉兩得。”

韓侂胄聽到這裏,臉色陰沉得令人可怕。

宋慈卻絲毫不懼,說道:“我的這番推想,不知太師可有聽明白?”

韓侂胄沒有說話,只是冷眼看著宋慈。

“看來太師聽得不夠明白,那我便再說清楚些。”宋慈提高聲音道,“蟲達曾是太師身邊一名虞候,我推想他知道了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選擇了隱姓埋名躲藏起來,太師以他叛投金國為名,治罪了他全家。劉扁過去常為太師看診,或許也是因為觸及了這個秘密,被迫卸任太丞,被安插了眼線時刻在劉太丞家監視。蟲達並未遠走高飛,而是選擇藏身在離臨安城這麽近的凈慈報恩寺,又以給德輝禪師治病為由將劉扁請去,實則是與劉扁暗中往來,只怕是有所圖謀,於是太師假借劉鵲之手,將二人一並除去。然而不知為何,劉鵲竟也知道了這個秘密,更不知為何,他竟將這個秘密泄露給了何司業,因此何司業才會被借刀殺人除掉,劉鵲則是被逼自盡。要逼劉鵲自盡,其實並不難,劉鵲最在乎獨子劉決明,只需拿劉決明作威脅,又有蟲達全家坐罪的先例在前,再加上劉鵲本就患上了難以治愈的風疾,因此他選擇了服毒自盡,只是沒想到遠志和當歸為了給紫草報仇,選擇了在同一天晚上殺害他。劉太丞家的案子,只怕要說到這個地步,才能說是告破吧。”

宋慈這番話說出來,將一旁的喬行簡驚得目瞪口呆。喬行簡已年過五十,見過官場上的大風大浪,也見識過宋慈的剛直,可他還是沒想到,宋慈竟能在面對當朝太師韓侂胄時,剛直到這等地步。他此前曾讓宋慈不顧一切阻力地追查到底,他也相信宋慈說到便會做到,只是宋慈竟敢當著韓侂胄的面如此直言不諱,實在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大為擔心,以韓侂胄一貫打壓異己的狠辣手段,定然是不會放過宋慈了。

劉克莊同樣被驚住了,實在沒想到宋慈會有這樣一番推想,更沒想到宋慈敢當著韓侂胄的面把這番推想說出來。“宋慈啊宋慈,你可真是讓人捉摸不透。本以為我足夠懂你,沒想到你還能給我這麽大的驚喜。”他這麽想著,轉頭望著宋慈,竟為之一笑。

辛鐵柱立在宋慈的身邊,胸有驚雷卻面如平湖,從始至終注視著夏震的一舉一動。

夏震護衛在韓侂胄的身邊,聽罷宋慈的這番推想,不敢發一言,只望著韓侂胄,等待其示意。

韓侂胄一直坐在椅子裏,已經坐了很久很久。他的身子微微動了動,似乎要起身,最終卻只是稍微傾斜了身子,看著宋慈道:“說了這麽多,你可有實證?”

宋慈搖頭道:“這些都只是我的推想,並無實證。”話鋒一轉,“但今日發現的斷指屍骨還在,只要予我查案之權,讓我接著往下查,相信定能查出實證來。”

“你的意思,是要我給你查案之權?”韓侂胄道。

宋慈應道:“太師若能給我查案之權,那自然再好不過。”

“宋慈,你未免太可笑了。”韓侂胄冷冷一笑,“今日你已來南園找過我,討要過一次查案之權了,我已經拒絕了你,你居然還來第二次。你這提刑幹辦一職,是聖上破格提拔的,聖上只許你做到上元節為止,我豈敢違背聖上旨意?”

宋慈道:“我本就沒打算再次請求太師給予查案之權,太師既然不肯,那又何必多言?”

韓侂胄冷笑一僵,臉色比之前更加陰沉,擡起右手揮了一下。

“來人!”夏震立刻一聲急喝。書房的門一下子被推開,十幾個甲士飛奔而入,將宋慈圍了起來。

喬行簡知道韓侂胄這是忍不了,要對宋慈動手了,忙躬身道:“韓太師,宋慈破案心切,一時胡言亂語,全因下官約束不周。下官願領一切罪責,聽憑太師發落!”

韓侂胄對喬行簡毫不理睬,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宋慈。夏震見狀,大聲說道:“宋慈捏造讒言,公然誹謗太師,此等大罪,不得輕饒。”說完,吩咐甲士上前捉拿宋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