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池熱府(第3/7頁)

高良姜回頭瞧見了宋慈,滿面怒容頓時收斂了起來,擠出一絲笑容,道:“宋大人,你們怎麽來了?”他認得劉克莊,也認得許義,但對辛鐵柱還是頭一次見,忍不住多看了辛鐵柱幾眼。

“高大夫這是在做什麽?”宋慈沒有進入偏屋,就站在門口,向屋內幾人打量了幾眼。

“沒什麽,我就是問一問《太丞驗方》的下落。”

“可有問出?”

高良姜斜了當歸一眼,道:“眼下還沒問出來。”

“黃楊皮,你來一下。”宋慈留下這話,忽然轉身離開偏屋,朝醫館書房走去。許義趕前幾步,揭下房門上的封條。宋慈走進了書房。

黃楊皮沒有立刻跟著宋慈而去,而是轉頭瞧了瞧高良姜。高良姜道:“宋大人叫你,你趕緊去吧。”黃楊皮這才走出偏屋,隨宋慈進入了書房。宋慈吩咐許義留守在書房門外,除了劉克莊和辛鐵柱可以跟著進去外,不許其他任何人進入書房。

黃楊皮站在宋慈的面前,道:“大人找小人來,不知所為何事?”

宋慈道:“記得你上次說過,你常跟在劉鵲身邊,他看診之時,你便幫著準備各種器具和藥材,是吧?”

這是黃楊皮昨天親口說過的話,他應道:“小人是說過這話,大人記性真好。”

宋慈沒理會黃楊皮的恭維,道:“劉鵲應該會針灸吧?”

“先生何止是會?他精於針灸,每次給病人施針,都是針到病除,靈效無比。”

“那他針灸時所用的銀針,也是由你提前備好嗎?”

“先生的銀針都收裹在針囊裏,每次施針前,都是由小人備好針囊,再交給先生使用。”

“去年紫草上吊自盡,此事可有影響劉鵲日常看診?”

“紫草就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又是死在後院,能有什麽影響?先生照常在醫館看診病人,只是讓醫館裏的人不準提紫草的死,以免驚擾到病人。”

“那紫草死後,劉鵲的針囊之中,可有銀針缺失?”

“大人這麽一說,好像是缺失了一枚。”

“你可記清楚了?”宋慈強調道,“別說好像。”

黃楊皮回想了一下,道:“小人記得紫草死的那天,祁老二將紫草的屍體拉走後,先生便在醫館裏開始了看診。當時遠志和當歸沒經先生的允許,去給紫草送葬,醫館裏就小人一個藥童,又要迎送病人,又要抓藥煎藥,還要準備各種器具,在醫館裏來回地跑,可把小人忙活壞了。後來遠志和當歸過了好半天才回來,被先生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又被高大夫和羌大夫數落了一頓。先生叫小人去歇一會兒,讓遠志和當歸去幹活。後來先生要給病人針灸,小人歇得差不多了,便去藥房給先生備針,當時遠志和當歸也在藥房,他們二人剛剛打掃完藥房,正在整理針囊。小人心裏有氣,叫他們讓到一邊,把針囊拿了過來。小人每逢給先生備針,除了清洗擦拭,還會清點針囊裏的銀針,當天也清點了。先生的針囊共有銀針七七四十九枚,但那天只有四十八枚,小人沒記錯的話,是少了一枚毫針。”

“毫針?”

“大人有所不知,針灸有靈樞九針之說,一曰镵針,二曰圓針,三曰鍉針,四曰鋒針,五曰鈹針,六曰圓利針,七曰毫針,八曰長針,九曰大針。毫針是靈樞九針之一,長一寸六分或三寸六分,針細而長,形如毫毛,針尖銳利如蚊虻之喙,靜以徐往,微以久留,主治寒熱痛痹。”黃楊皮說得頭頭是道,語氣透著得意,像是有意賣弄自己在醫術上的學問。

“你似乎很懂針灸?”

“先生教過小人靈樞九針的分別,他為病人針灸時,小人常在一旁伺候,看得多了,自然懂一些。”

“醫館裏的幾位大夫,還有遠志和當歸,都懂針灸嗎?”

“幾位大夫自然是懂的,遠志和當歸嘛,倒也懂一些。”

“除了劉鵲,醫館中誰最擅於針灸?”

“那當然是大大夫了。大大夫精於針灸,二大夫精於用藥,醫館裏人人都知道。”

“幾位大夫針灸時,用的是同一套銀針嗎?”

“幾位大夫各有一套銀針,給病人針灸時,都是各用各的。”

“這幾套銀針放在何處?”

“都放在藥房裏。幾位大夫要用時,我們做藥童的便去取來,用過之後,再清洗幹凈放回原處。”

“這幾套銀針之中,有沒有與那枚缺失掉的毫針同等大小的銀針?”宋慈道,“若有,還請你取來看看。”

黃楊皮點頭應了,去了一趟藥房,很快取來了一裹針囊,道:“這是先生的針囊。缺失的那枚毫針,先生後來補齊了,新針與舊針的長廣是一樣的,請大人過目。”說罷打開針囊,拈起其中一枚毫針,交給了宋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