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5章 無白丁

時間進入十一月中的時候,腦子裏一直裝著大計的南易,也沒有忘記雞毛蒜皮的事。

幾天前,南易先找到房翀,把百花深處胡同的房子過戶到沒必要介紹名字的這麽一個人名下,然後又找到房棟,讓他幫忙把的房子給收拾了一下。

把它變成了一個窩,一個據點,還賦予它一個名字——無白丁,很直白,很俗套,也好好舔了舔每一個走進這裏的客人。

“我跟你們說,其實我在胡同區住了不少年,老實說,胡同可沒給我留下什麽美好的記憶……”

一天,無白丁裏就有一個類似沙龍的聚會,來的人挺多,大半都是現南易認識或者原南易臉熟的,多是大院子弟,要說到以後會有點知名度的人也不少。

王蒴、馬末都自然不用說,肯定來了,葉亰沒來,他得忙著做生意,其他的還有英迖、姜炆、鄭驍龍,未來王氏傳媒的大老王王宗軍。

此刻,大家在院子裏圍著火爐子,聽著王蒴在那裏白活。

“就我十歲那年,我家從西郊搬到了東城朝內北小街倉南胡同,就在那胡同裏,隨處可見的赤貧,可以說讓我觸目驚心。

在那之前,這京城給我的概念就是西單、王府井這一類的商業街,誰知道還有這種胡同、大雜院。”

王蒴把煙灰彈了彈,繼續說道:“我家住的那一帶就是朝陽門城根兒,那裏的胡同大多都是破破爛爛的,和南霸天這院子不一樣,規規矩矩。

胡同裏的人,大多都是衣衫襤褸、面帶菜色,我記得那時候去副食品商店,那買肉的攤子上,從沒見過有人買過兩毛錢以上的肉,而且都管要肥的。

我在東門倉小學上學時,每逢開學都是尷尬的日子,班裏很多同學都交不起兩塊五的學雜費。老師都會讓沒交學費的同學站起來,咋咋呼呼、呼呼啦啦的每次都能站起一片,一個個面上帶著愧色,不,應該說是羞澀。

他們的面兒直接被人扔到地上踩了,坐我前面的一個男生,就是我們班的班長,學習很普通,但是表現的很積極,也是學校的兩道杠。

他父親是個木匠,其實掙的也不少,一個月35塊,但他家裏有七口人,全都得靠這35塊過活,每個人也就知道分到5塊。

我記得當時京城所謂的貧困線標準是人均每月12塊,低於這個數就算是貧困。

我去過他家,一間屋半間炕,他媽懷裏還奶著個孩子,看我班長帶著個客人,也就是我回去,對我班長那是惡聲惡氣的,整得和舊社會一樣。

當時我還不懂,後來我也明白了,他媽怕我留下吃飯,他們家根本沒有口糧可以招待我。

我那些住在胡同裏的同學家裏大都生活困難,三代同堂,沒有衛生設備,一個大雜院裏只有一個自來水龍頭。

房間裏是泥地,鋪上紅磚都算是奢侈的。

大家應該還記得,七十年代的時候,幾乎隔三差五就會下上一場暴雨,京城的城東低一塊大家也知道,這每逢雨季,大雨就會泡塌一些房子,我上學路過這些倒了山墻的房子,看到那墻的斷面,根本沒一塊整磚,都是半拉碎磚和泥砌的。

76年大地震,京城塌了幾萬間房,這房子都是胡同裏的,這大家也知道。

我要說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根本沒有快樂可言。

胡同裏天天打架、罵街,大姑娘小媳婦橫立街頭拍腿大罵,汙言穢語滔滔不絕;赤膊小子玩交練拳,上學時書包裏也裝著菜刀,動輒板磚橫飛,刀棍加身。

毫不誇張地說,那一帶每條胡同的每座街門裏都有服刑的半大小子。

據說朝陽門城根兒解放前就是治安重點區,可以說是有光榮傳統。很多同學從他爸爸起就是頑主,玩了幾十年,一打架全家出動,當媽的就在家裏烙餅、煮紅皮雞蛋,等著慶功。

要說這樣的胡同,也就沒有住過的人才覺得它有文化味兒,可真要在裏面住過,就知道住那裏的苦。

我都不說大的,就說一大早起來去放茅,好嘛,那公廁真是排滿了人,你們說,這樣太急一個憋不住,要鬧多大的笑話?

我就多次見過鬧肚子憋不住,在半路上就拉褲襠裏的,有一次還是一個十六七的姑娘,把她那個羞的哦,差點都上吊了。”

“所以,你到底想說些什麽?”等王蒴說完,南易就問道。

“我啊,就是想說南霸天你想的真周到,就這不大的院子居然弄了倆廁所,要放茅都不用爭著上。就是有一點不好,你這個連個給大家服務的人都沒有,還得自己動手。”

“等你有一官半職再來給我扯這個吧,我一介平民,國家可沒有賦予我雇工的權利,我要找個保姆或找個服務員,這不就是剝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