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摟緊我

謝以津最後說道:“謝謝。”

他的聲音沉靜,給這場近乎完美的演講畫上了句號。禮堂裏掌聲雷動,台下喬納森的神色滿意又自豪。

謝以津轉身下了台。他的身影消失在禮堂的側門。

交流會進度已經過半,主持人走上台,宣布會議進入短暫的中場休息環節。

郝七月還沉浸在謝以津的演講之中緩不過來,滿懷憧憬地在旁邊念念叨叨:“哇真的……如果我畢業的時候能拿出謝哥三分之一的氣勢,哪怕最後畢設做得像坨屎,估計都能把教授們講得一愣一愣的吧。”

身旁的人並沒有回應。

“不過中場休息了欸,咱們去找嘉嘉姐吧!”

郝七月又想了想,向秦燦提議道:“話說咱們要不要去順點茶歇吃,我看今天好像有很多小蛋糕——”

她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她身旁的秦燦猛地站起了身。

“你們先去吧。”

她看到秦燦轉過身,步伐飛快地向禮堂的後門走去:“不用等我。”

“欸?啊?”郝七月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你去哪兒啊秦哥?”

秦燦並沒有給出答案,因為他的身影飛快消失在了禮堂的後門。

謝以津其實很少會有害怕的事物。

恐懼源於未知,謝以津認為一個人只要具備足夠的能力與智慧,那麽理論上是可以做到無所畏懼的。

但有一件事始終會讓他感到恐懼,那就是沒有被天氣預報預測到的、毫無征兆的急雨。

倫敦氣候十分多變,天氣預報沒有辦法做到100%的準確率,哪怕天氣預報預測未來一段時間沒有雨,也不知道何時就會遇到一片突然想要下雨的雲。

謝以津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突然下雨的先例,運氣好的時候人是在家中,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實驗室裏,運氣差點的時候可能會在超市的冷櫃前,但大多都是發生在他獨處的時候的。

在幾百號人圍觀的公共演講中遇到這樣的情況,確實是第一次。

其實在演講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謝以津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那是再熟悉不過的感覺:眼眶發熱,呼吸急促,一瞬間身子發軟,勉強撐住講台才可以穩住身體。

但謝以津的意識還是很清晰的。

演講內容他已經爛熟於心,所以可以從容冷靜地應對,只不過在演講結束的時候,謝以津意識到這可能不僅僅是一場小雨。

他扶著墻才勉強走到禮堂外面的走廊之中。

走廊裏很安靜,血液裏有無盡的熱意叫囂著席卷而來,謝以津卻感到愈發地冷。他很清楚,這樣的狀態,已經不僅僅是小雨時會出現的類過敏的情況了。

怎麽辦?

謝以津試圖繼續冷靜地分析,但是身體對熱源的渴求,以及大腦對柔軟事物的渴望已經逐漸不受控制。

謝以津首先想到的方案是回到辦公室,用抽屜裏備用的玩偶解決。

可是禮堂和辦公室之間有一段距離,至少需要十分鐘才可以走回去,而此刻他的身體已經愈發不穩。

意識到回辦公室這個方案並不現實,謝以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第二個方案:找到最近的衛生間,在獨立的空間內將這場雨熬過去。

然而他撞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大部分人此刻還都聚集在禮堂裏,所以在看到謝以津的那一刻,劉勃愣了一下,似乎也沒預想到會在偏僻的走廊裏遇見別人。

劉勃可能是剛接了個電話,在看到謝以津的時候,他的神色在瞬間變得非常微妙,放下了手中的手機:“你——”

謝以津上次在茶水間當著郝七月的面給他了個“水刊”作者的大難堪,劉勃一直就有些耿耿於懷。

盡管兩人在學術上已有的成就方面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但劉勃和謝以津同歲,所以在稱呼上,哪怕劉勃應該叫謝以津一聲“前輩”,但他肯定是不會說出口的。

劉勃神色復雜,最後勉強地開口說了一句:“你剛才的演講……很不錯。”

謝以津似乎用了幾秒才回憶起來面前的人是誰。

他盡量將聲音保持平穩,淡淡地回復道:“謝謝。”

隨即無聲地吐出一口氣,扶著墻,想要繼續向前走去。

劉勃見自己已經出口誇獎,而謝以津態度依舊不冷不淡,甚至想直接繞過自己就往前走,心裏頓時無名火起。

他一個側身,擋在了謝以津的面前,竟直接伸手拽住了謝以津的胳膊。

“等一下。”劉勃問,“你在加州讀博的時候,是在Roberts Lawrence的實驗室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毫不掩飾地打量起了謝以津的臉:“我聽說他們團隊之前有個華人,羅伯特用盡了一切辦法想把他留下來,最後都沒談成,那個人是你嗎?”

很奇怪。謝以津想。

謝以津非常了解自己的身體在雨天變化的規律,按照常理來說,此刻的自己應該是渴望與他人產生肢體接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