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放松。”

秦燦不是沒有見過高度專注狀態下的謝以津。

謝以津剛到實驗室的那兩周,許多人都會從他身邊看似隨意地經過,並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瞥上那麽一眼。

秦燦和謝以津屬於同一個導師,分配的操作台和顯微鏡離得都近,只隔了一個裝滿試劑和槍頭盒的架子。

於是當時謝以津每次做實驗的時候,郝七月都會進行一個高頻率偷看的大動作:“猜猜他在幹什麽,我感覺他這個動作,應該是在挑死蟲蟲?”

郝五周:“不好說,看他燒酒精燈和手移動的頻率,感覺更像是在轉移不同階段的蟲。”

郝七月:“也有道理,不過他的手看起來好穩哦,嘿嘿,而且手指感覺很修長呢,真是——”

秦燦擡起手,在他們倆的腦袋上各扇一下:“視力這麽好是吧,幹脆把你們倆的顯微鏡撤了怎麽樣?”

兄妹倆老老實實地繼續標起了培養基,秦燦沉吟片刻,卻也忍不住擡起頭,隔著瓶瓶罐罐試劑的縫隙偷看了一眼。

謝以津手持極細的鉑金絲,正在顯微鏡下轉移培養基裏的線蟲。

線蟲很小,只有幾百微米到一毫米長,需要極其精細的操作才可以轉移。謝以津的手非常穩,挑取時幾乎沒有絲毫抖動。

謝以津坐得很直,操作時的姿態看起來遊刃有余,動作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優雅。

那雙手很漂亮,修長白皙,骨節清晰。

那時候秦燦從未料到,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的胳膊會被這雙漂亮的手如此肆無忌憚地摸來摸去。

他感覺自己是瘋了才會真的答應讓謝以津“先摸一下試試”的提議。

還是同樣的一雙手,手指纖細修長,此時正覆蓋在秦燦的右臂上。這一次謝以津體溫正常,所以秦燦感覺到他的指尖是涼的。

謝以津神色非常專注,沒有任何的羞恥與別扭。他在為他未來的生活質量負責,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

他先是摸了摸秦燦的小臂,然後指尖順著青筋的紋理向上移動,落到了大臂的肌肉上,稍微用力地捏了一下。

隨即謝以津微微蹙眉,擡起了頭。

他對秦燦說:“你在緊張。”

秦燦整個人早就在他把手放上來的時候僵硬成了一塊石頭,磕磕巴巴:“……什麽?”

“肌肉在放松狀態時應該會更柔軟的。”謝以津擡手,又在肱三頭肌的位置戳了一下,“但是你現在的大臂摸起來是硬的,你為什麽要緊張?”

秦燦有的時候簡直懷疑這人是在明知故問。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最後幹脆直接把胳膊收回來,咬牙道:“我已經很放松了,你差不多得了,愛摸不摸——”

“不過整體還是軟的,而且質感很好。”謝以津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認為小雨的時候抱胳膊在某種意義上應該是可行的,但前提是你不要這麽緊張。”

秦燦發現,謝以津對羞恥和尷尬的感知力要比別人遲鈍很多。

盡管他知道謝以津這麽做的目的是緩解病症,但對秦燦而言,這樣的肢體接觸依舊帶著無法忽略的曖昧。他無法忽略其中的羞恥感。

“前輩,”秦燦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我理解並同情你的病情,但是同樣的,我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我的感受。”

秦燦深吸了一口氣:“被人近距離地觸摸又或者是擁抱,這件事情它其實是有些超出正常社交範圍的,它可能對我而言……可能有那麽一點點親密。”

謝以津安靜了一瞬,“啊”了一聲:“你的意思是……?”

“你放心,我不會反悔。”

秦燦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這是你的病情需要,所以我可以嘗試著去適應,但是作為交換,對於這次學術上的合作,我也想提出一些我的要求。”

“不僅僅是我,還有郝七月郝五周,我們將會是一個團隊,所以我需要前輩你盡可能地融入團隊,不能太過……”

秦燦想了想,最後委婉地吐出兩個字:“獨立。”

謝以津抓住的卻是另外一個重點:“融入?”

“是的。”秦燦說,“你選擇用課題合作換取我對你的幫助,而合作意味著我們會是一個團隊,不僅是我,還有其他人,在課題方面我們的經驗沒有你的多,所以……”

謝以津:“在實驗和知識方面,我會盡我所能。”

“同時也需要你在生活方面做出一些改變。”秦燦及時地補充上了下一句,“在我們的合作關系成立後,一些實驗室裏的團建活動,在不下雨的情況下,我希望你也可以試試出席。”

他停頓了一下:“因為鴿了別人的生日派對……真的非常傷人。”

謝以津皺起了眉:“可這是私人生活。”

秦燦不為所動:“可是我的存在解決了你私人生活中目前最大的問題,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