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賺翻了

張安世說罷,一溜煙便跑。

夏原吉鼓著眼睛瞪著張安世的背影,禁不住氣不打一處來,那目光,恨不得把張安世瞪出一個窟窿來。

世上只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哪裏有舉家輸財,還給朝廷賣命的?

現在夏原吉便是這樣的狀況。

這主意竟打到了夏家來。

現在慘了,夏家背了繁重的債務,手裏拿到的,不過是區區數十畝不值錢的土地罷了。

其實夏原吉甚至可以接受,夏家吃了這個虧,畢竟這涉及到了皇孫。

可若只是夏家吃了這個虧,不管怎麽說,自己的兒子也幫了皇孫的大忙,這叫什麽?叫做雪中送炭。

畢竟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皇孫器重自己的兒子,千金散盡還復來,夏原吉不是一個目光短淺之人。

只是後來一打聽,他才知道,購置數十畝地的,何止是夏家,這朝中不知多少人家,都牽涉了進去。

刑部尚書金純,太常寺卿周到等等。

除此之外,還有各省不少的布政使,以及提刑使。

這些人,雖有不少都是封疆大吏,卻也知道子弟們科舉中進士何其難,為了早早給兒孫們鋪路,大多都在京城裏擔任蔭官。

皇孫建幼軍,對於所有人而言,都是一次絕佳的機會,所以拼了命的將自己的子弟塞進去。

恰恰相反的是,往往武勛的子弟,塞進去的不多。

這固然是武臣大多都有爵位,而沒有爵位的武臣,往往份量不夠,沒辦法疏通兵部那邊的關系。

至於有爵位繼承的,自有鐵打的烏紗帽,倒不如去邊鎮歷練一些年,立下一些戰功,將來繼承了爵位,固然不在乎將來的前程。

更不必說,此時是明初,有不少武勛都是皇親國戚,也確實沒有這個必要。

人人都拿了錢出來,其實就等於人人都沒拿錢。

夏家一家若是出了錢,購置了數十畝地,皇孫或許會想,夏家父子真是忠心,以後一定要善待。

可數百幼軍的武官,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沒跑,這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等同於夏原吉將自己的家底丟掉了水裏,連一丁點的浪花都沒有湧出來。

到時你去皇孫面前,提及此功,人家會說你誰啊,購地的數百人呢,誰認得你。

夏原吉幾乎不用去想,便立即能猜測到,這定是張安世這個缺德得冒煙的家夥幹的,也只有這家夥,才能想出這樣的壞主意。

皇孫年少,人又機敏天真,如何想得到此等毒計。

這夏原吉當日心中都是不樂,他對那什麽鐵路,什麽火車都沒有什麽興致。

這玩意……看著就勞民傷財,現在身家性命都搭了進去,還聽不到一個響,夏原吉覺得很悲催。

因此回到了戶部,他依舊還是悶悶不樂,如鯁在喉。

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自是下值,便立即回了自家府裏。

卻見他那兒子夏瑄在他的面前晃蕩。

夏原吉乃是謙謙君子,不過這幾日但凡見了夏瑄,便有著消散不去的火氣。

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他不敢罵皇孫,也不好和張安世將矛盾擺到台面上,惹不起他們,還惹不起自己的兒子嗎?

“畜生,又有什麽事?”夏原吉冷著臉道。

“爹,後日……皇孫說,要率諸武臣往棲霞,是什麽火車通車觀禮。”

夏原吉不耐煩地道:“那與你何幹?”

夏瑄苦著臉道:“爹……兒子也要去。”

夏原吉瞪他一眼:“那又如何?”

夏瑄道:“同僚們都急眼了,不少人都和咱們夏家一樣,將老本都搭了進去……那地的事,教人如鯁在喉啊!”

夏原吉繃著臉,站了起來,隨即背著手,來回踱步。

這夏瑄真是哪一壺不開提哪壺。

於是夏原吉咬牙切齒,終究還是平日的涵養和理性,壓倒了此時的憤恨,最後只道:“嗯……”

夏瑄猶豫了一下,道:“爹……有一個同僚……說……要不,等去了棲霞,咱們……索性鬧一鬧,看看能不能拿回一點本錢來。”

“嗯?”夏原吉看著夏瑄,此時臉色意味深長。

“可兒子擔心,惹出事端來……心裏想著,還是托病不去最好。”

夏原吉默不作聲,他又慢慢地踱了幾步,接著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道:“去,還是要去的,若是有人要鬧,你也跟著鬧,到時聖駕肯定在,你混在人群之中,也去哭告一下。”

“啊……這……”

夏原吉道:“你們畢竟還年輕,可以算是年少無知。而且牽涉此事的人不少,即便有罪,那也是法不責眾。”

“再者說了,鬧一鬧,至少鬧出來,也教陛下知道,咱們現在是傾家蕩產,就算朝廷不賠咱們這筆錢,可至少……陛下也曉得咱們吃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