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

回到村民家裏,林載川又問了一遍:“這些年,有沒有人以河神的名義讓你們做過什麽。”

兩個老人聽了面色猶豫,明顯在顧慮著什麽,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他們對“河神”的信念已經開始動搖了,然而也無法完全相信警察在他們面前說的話。

林載川拿出他的手機,找到了一張照片,對二人輕聲道:“你們見過罌粟花嗎?這是罌粟的果實。”

老婆婆看了一眼手機上的照片,神情極為震驚,下意識反駁道:“……這不可能!”

老伯道:“這是河神的‘香火’,只有誠心把香火供奉給河神,河神才會對我們降下賜福。”

老婆婆用手肘推了他一下,聽他說了實話,又神情惶惶地補充,“這是只有我們桃源村的村民才知道的秘密,向外人泄密的人,會被河神降下懲罰的。”

信宿冷淡笑了一聲:“都說神愛世人,看起來你們這位神明也沒有多麽愛護你們,動輒用懲罰來要挾,嘖。”

兩個老人聽他這樣冷嘲熱諷,都沒說話。

林載川又問:“村子裏很多人都參與了這件事嗎?”

老伯道:“家家戶戶,我們在一起,供奉香火。”

村民眼裏所謂的“供奉香火”——應該就是制造鴉片的過程了。

林載川的聲音沉冷下來:“是誰組織的這種集體活動?”

老伯啞聲道:“……趙培昌。”

是桃源村的村長!

趙培昌是被洗腦最深的那個人,甚至為了河神鋌而走險瘋狂襲警,他應該也是被利用的,所以在趙培昌的背後一定還有一個人在“傳教”!

半小時後,林載川跟信宿從村民家中離開,桃源村的村民被暫時送往霞陽分局派出所等待最後的調查結果。

——他們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被洗腦了參與制毒的過程,雖然沒有犯罪故意,但也不能說完全無辜,至於到底是否涉嫌過失犯罪,就要看檢察院和法院那邊的定奪了。

林載川在回市局的路上就通知局裏的人準備提審趙培昌,一行人回到刑偵隊的時候,趙培昌已經在審訊室裏了。

辦公室裏,信宿語氣平和道:“我來審吧。”

林載川看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輕聲道:“去吧。”

信宿換了警服準備進審訊室,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外面的刑警紛紛用無比同情的眼神看著裏面的趙培昌。

信宿其實不常親自審訊嫌疑人,他向來厭惡跟這些爛人有太多接觸——

這人對除了林載川以外的人有一套分明的等級劃分,如果章斐、賀爭這樣的同事被排在第一梯隊,那麽這些自以為聰明的犯罪分子在他等級制度裏就是“最下等”的那一群人。

信宿推開門走進審訊室,趙培昌聽見聲音擡起頭看了一眼,看到是在他的手裏“死裏逃生”的條子,面目頓時有些扭曲。

信宿不緊不慢在審訊桌後面坐下,挑眉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輕聲問:“趙培昌,你見過河神嗎?”

趙培昌皺起眉,臉色陰沉地盯著他。

信宿雙腿交疊,漫不經心笑道:“我見到了。”

趙培昌驀然瞪大眼睛,身體前傾不可思議問:“你見到了河神?!”

信宿懶懶笑了一聲:“河神對我說,你們這些人簡直是一群愚不可及的蠢貨,稍微給一點甜頭就能為他鞍前馬後,說幾個謊就能讓你們對他敬若神明……簡直廉價至極。”

“他不過是用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能讓村民對他肝腦塗地,心甘情願地變成他的信徒。”

信宿聲音愉快道:“而你們真的就這樣把他創造了出來,還稱之為神。”

“………”趙培昌像是被他這幾句話氣瘋了,眼眶通紅,嘴唇都在哆嗦:“胡說八道!你在胡說八道——”

“人可以無知,但不能愚蠢的不可救藥。”信宿起身把一張照片放到他的椅桌上,“認識嗎?眼熟嗎?平時沒少接觸這些東西吧?”

趙培昌看到上面的白褐色果實,呼吸猝然頓了頓。

“供奉給河神的香火,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信宿眼底笑意全無,神情冰冷,一字一頓:“罌粟花的果實,汁液凝固後就是生鴉片,提取嗎啡、制造海洛因的原材料。”

“你們每天飲用的河水裏,鋪滿了罌粟殼。”

“你們視作神明的河神,”

信宿頓了頓,在他耳邊道:“每天都在給你們下毒啊。”

趙培昌的瞳孔劇烈震顫起來,信宿的話好像某種劇毒滲進了他的血液裏,讓他的大腦都麻痹了一瞬間,整個人僵硬著一動不動,臉色青白。

“在公安局的這幾天很難受吧,是不是很想喝河裏的水,心情焦躁,甚至輾轉反側、夜不能眠?”

“你知道這跟染上毒癮的癮君子……沒有任何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