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第2/2頁)

容妃下意識站住了腳,探頭向外望去,就見角落裏走出個一臉訕訕的小太監,瞧著似乎十分眼熟的樣子。

皇後身邊的管事太監顯然已經認出了這小太監,語氣神色不自覺都緩和了些,又問:“原來是李忠,你不在殿下身邊伴讀,跑到乾清宮來做什麽?”

容妃這才認出那小太監,正是繇皇子身邊的伴讀李忠。

卻聽李忠答道:“小人乃是奉殿下之命,想來問問焦大人幾時才能入宮授課。”

說著,不禁面露期許之色。

容妃暗暗驚詫,她先前也已經聽說,焦順與那些大儒不同,所教授的學問十分新奇有趣,可也萬沒想到,短短幾堂課的功夫,竟就讓繇皇子如此上心。

乃至於連這李忠,似乎也對焦順的授課十分期待的樣子。

要知道這李忠如今雖然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日後繇皇子繼承大統,他極大可能會成為今日之戴權,而考量到繇皇子的年紀,他所獲得的權柄和倚重,說不定還會在戴權之上。

這豈不是說……

那焦暢卿日後還能延續現在的君臣相得,甚至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到這裏,容妃拉攏焦順的心思愈發濃烈。

比起皇後、吳貴妃、賢德妃幾個,她對皇權的迷信程度是最深的,平素也只關心宮內的爭寵,並不怎麽關注外朝的局勢,所以只以為獲得了皇帝的崇信,便能無往不利天下無敵,卻哪曉得文官們一旦抱起團來,甚至能令皇帝頭疼不已?

於是等送走了皇後,她越想越是心熱,在帷幔外面轉了幾圈,卻又始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宮中嬪妃怎麽敢擅自與外臣接觸?

至於走娘家路線……

容妃出自阜陽侯周家,理論上娘家也還算有些勢力,無奈父兄兩個胸無大志,整日只知道提籠架鳥,先前她暗中示意家中結交焦順,結果父兄回信盡是推脫之言。

所以娘家一時也是指望不上了。

那就只有……

容妃漸漸堅定了信念,打定主意必要探究出皇後暗中隱藏的玄機。

話分兩頭。

另一邊皇後在慈寧宮打了個轉,與太後閑聊了些家長裏短,便又告辭出來,回到了儲秀宮中。

她有些疲倦的坐到梳妝台前,一面吩咐宮女拆去頭上沉重的鳳冠,一面對鏡補起了妝容,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到角落裏的紅木匣,視線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腦海中滿是先前皇帝那句調侃。

陛下的玩笑實在過分,她怎麽可能主動翻閱那等汙穢文字?!

平素裏都是對其畏之如虎,也只有在需要確認奏折是否無恙時,才會小心翼翼打開木匣瞧上一眼,卻連封皮都不敢多瞧,更別說翻開細看了。

倒是皇上自己,當初捧著這兩份奏折手不釋卷,也不知究竟有什麽好瞧的!

再有……

皇上說奏折裏的話不能盡信,又是什意思麽?

難道焦順還敢在請罪折子裏弄虛作假不成?

“娘娘、娘娘?”

被宮女的輕聲呼喚驚醒,皇後這才慌不叠收回了目光,下意識的道:“好了,這裏不用你們了,都退下去吧。”

等宮女們全都躬身告退之後,皇後卻反倒又迷茫了,自己這時候把人趕出去作甚?

然後不自覺的,她就又把目光挪到了那紅木匣上。

“好像也、也有幾日沒查看過了。”

喃喃自語著猶豫了半晌,皇後終究還是從梳妝台前起身,先從隱秘處翻出一柄鑰匙開了那紅木匣,從裏面捧出個稍小一號的匣子來,然後又從貼身的所在取出第二把鑰匙。

她也不是頭一回開這匣子了,但這回卻不知是為何,玉手顫顫難以對準鎖孔,最後不得不用左手穩住右腕,這才成功的打開了那匣子。

等到小心翼翼挑開盒蓋,兩本摞在一起的奏折映入眼底時,皇後仿佛被燙了眼睛似的,急忙偏移了視線。

按照往日,她這時候就該把匣子重新鎖起來了,但這回卻遲遲沒有動作,腦中更是走馬燈一般,忽而顯出皇帝夜讀奏折的模樣,忽而閃過自己當初窺見的文字,時不時的,還穿插著當初帝後二人如膠似漆相濡以沫的往日光景。

過了不知多久,皇後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去,登時驚覺自己一只手赫然正壓在那奏折上,兩根纖纖玉指更是扣住了奏折的側面,只需輕輕一搬動,便能將奏折打開觀瞧。

“啊~”

她紅頭脹臉的低呼一聲,仿似觸電般縮回玉手,又順勢一氣呵成關上盒蓋,連上了兩道枷鎖,卻猶自未能平復心頭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