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6章 虛無生出的笑聲(第2/2頁)

林三酒壓下去了使她一戰一戰的笑意,將已經染成血紅的金屬拳套,從戰栗之君爛西瓜一樣的破碎腦殼裏抽了出來。碎塊似的大腦,紅白混雜的液體,從拳頭上滴落下去,落在他與頭發糾纏在一起的頭骨上,發出了輕微的一聲“啪”。

余淵注視著她,什麽也沒說。

林三酒站起身,朝那個女人消失的方向掃了一眼,後者想必也意識到了,林三酒沒有權限,不能打開門,所以要活命的話,就得鉆進一個房間裏——她自己的房間回不去了,那麽就只能懇求其他仍在房間裏的人開門收留她。

此時從遠處看不見的走廊上,就正傳來了她隱隱約約的低低哀求,以及那個中年婦女隔著門板依舊嘹亮的一聲:“滾!”

就林三酒的觀察來看,在新遊戲發布會裏,除了已經死掉的戰栗之君外,沒有人在乎這個女人。假如她沒有趁戰栗之君攔住自己時跑掉,而是留下來,叫他帶她一起回房間去的話,那麽他們二人此刻都能保住命——當然,那個沉默、瑟縮的女人,恐怕想不到此處。

當林三酒慢慢跟上去的時候,那女人已經又倉倉惶惶地來到了第三人的房間處。她在走廊轉角處停下了腳步,探頭出去,看著那女人咚咚敲了一會兒門;後者一邊敲門,口中一邊低聲叫道:“給開開門呀,給開開門呀!”

誰會給她開門呢?

在那個女人求到了第四五次的時候,從屋裏忽然響起了那個短劉海的聲音。“她追在你後面嗎?”他在門後揚聲問道。

那個女人頭也沒回,一眼也沒看身後走廊,說:“沒有啊。”

林三酒又要忍不住那一種笑意了——毫無意義的,長久響亮的大笑。

出乎林三酒意料的是,短劉海在屋裏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思考了些什麽,過了幾秒,卻忽然傳來門鎖“哢噠”一聲,把門拉開了一個縫。

“你進來吧,”他這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個女人已經急忙伸手用力一推門,好像要趕在他改主意之前強行闖進去一樣,把短劉海給當即撞了個正著,他“哎喲”一聲,捂著鼻子接連退後幾步,那個女人立刻鉆進了屋裏。

短劉海再想關門時,這門卻關不上了。

林三酒伸出一只戴著金屬拳套的手,抵住了門,從半開的空隙裏望著他。戰栗之君的血被粘在門板上,有一滴順著門滑落下來。

四目相對之下,短劉海面色白了一白,但整體卻還算鎮定。“我知道,你可能會過來的。”

“哦?”

短劉海吸了一口氣。“你其實……你其實和我們這裏的人都不一樣,我早就看出來了。”

林三酒仍舊望著他,一聲不出。她知道以自己現在被噴濺了滿頭鮮血的樣子,一定要忍住笑意才行,否則看起來可太不正常了。余淵在身邊的話,她倒是能忍得住;只是數據體現在正一溜小跑地趕上來——更加叫她想笑了。

“你跟不止一個人問過,為什麽遊戲要寫得那麽……兇殘,對不對?”短劉海搖了搖頭,嘆息著說:“你這話一問,我就明白你說自己要給我們活命機會時,是認真的。你只是不想讓我們繼續在這裏寫要人命的遊戲而已吧?所以我當時也沒準備反抗,你如果仔細想,剛才在傳送管道那裏,我也沒有對你和你朋友下過手。”

意老師立刻在腦海中說:“這倒是真的。”

短劉海聽不見意老師的作證,繼續為自己辯白道:“因為……我與他們也不一樣。”

這番話,總算是將林三酒從那種幾乎無可救藥的笑意中給拽出來了一點。她略略清了一下嗓子,目光從短劉海的肩頭上越了過去,看見那個女人此時正立在房間一角,後背貼著墻,正沉默而焦急地看著他們。

“你怎麽就不一樣了?”

短劉海打量著她的神色,似乎已經在盡最大努力,不去看她臉上的血。他松開了手,從門邊退後兩步,做了一個邀請她進屋的動作。

“我那時就想和你解釋了……你可以進來,帶著你的朋友一起。我可以給你看看我寫的遊戲。”短劉海低聲說,“這段時間裏,我們每一次互相交流的時候,我都會把我的遊戲內容添油加醋,說得兇險很多……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我和你一樣,也是對人命很重視的人。在我的遊戲裏,人是很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