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雪-

今年冬天遲遲沒有下雪。

這讓許煢煢很不適應。

以往每到春節,整個小鎮早已被一層厚厚的雪覆蓋,如今卻一片荒蕪,顯得有些淒涼。

這是許江和趙靜文去世的第四個春節。

為了守孝,前三年除夕家裏都沒有貼對聯。

今年除夕,許煢煢和紀寒燈起了個大早,給門和窗戶貼上了久違的自制春聯和福字。

紅紙是從家裏儲物櫃裏翻出來的,許江還活著的時候批發了很多便宜紅紙囤在家裏,專門留著過年用,毛筆和墨水是姐弟倆學生時期用剩下的,對聯字多,由紀寒燈寫,許煢煢則負責寫福字,一分錢沒花,準備得齊齊整整。

貼完最後一個福字,莫名地,紀寒燈想起了紀暉和金曉慧。

紀寒燈很少想起那對夫婦,腦中偶爾閃過他們的影子,也大多是模糊的童年記憶。

不知他們此刻身在何處?

還在死皮賴臉狼狽為奸地活著嗎?

紀寒燈自嘲一笑,罷了,何必惦念兩個拋棄他的陌生人。

許煢煢注意到紀寒燈的表情變化,猜到他可能是思念父母了,下意識擡手要摸摸他的頭,轉念想到先前定下的禁令,她立刻扼制住了這個念頭。

做人不能雙標,既然不允許他觸碰她,那她也不該隨便碰他。

許煢煢坐下來剝了一大筐砂糖橘,端到紀寒燈面前:“吃吧,很甜。”

“謝謝姐。”

紀寒燈瞧著她被橘皮染黃的手指頭,嘴角悄然勾起,心想,一定很甜。

許煢煢洗幹凈手,拿了塊帕子,將許江和趙靜文的相框仔仔細細擦了一遍。一想到父母留在世上的照片僅有兩張證件照,她就鼻頭發酸。

“姐。”紀寒燈叫她。

“嗯?”許煢煢斂去眼底的哀楚,回頭看他。

“新年禮物。”紀寒燈遞過來一個扁扁的盒子。

許煢煢笑著收下,他年年除夕都不忘準備禮物,不知今年又會有什麽驚喜?

拆開一看,竟是一個精致的十二寸相框,相框裏是一張她從未見過的全家福。

照片上,許江、趙靜文、許煢煢、紀寒燈並排站在院子裏,身後是熟悉的斑駁墻面,腳旁是長滿西紅柿的菜地,一家四口在陽光下對著鏡頭燦爛笑著。

許煢煢愣愣地看向紀寒燈:“你怎麽做到的?”

紀寒燈笑笑:“這幾年我一直在研究寫實畫,想把記憶中叔叔阿姨的模樣還原出來,可惜我不夠有天分,大概廢了有幾千張稿,你手裏這張是我目前為止完成得最逼近真人的一版,其實仔細觀察還是有很多瑕疵,但我以後會越畫越好的。”

原來這是他一筆一筆親手畫出來的。

許煢煢低下頭,眼淚大滴大滴砸落在相框上。

這大概是她人生中收到過最美好的禮物。

比現金還要美好一萬倍。

“傻瓜。”她端詳著這張全家福,失笑,“你把我畫得也太好看了吧?”

畫裏的許煢煢乍一看似乎和本人沒什麽區別,但眉眼間又多了些溫暖可愛和純凈。比她任何一張美顏過的自拍都要漂亮動人。

這是紀寒燈眼裏的許煢煢。

“你本來就好看。”紀寒燈低喃。

她眼角淚光閃爍,他擡起手,又放下。

她落下的每一滴淚都令他心尖鈍痛,可他卻連擁她入懷、替她擦淚的資格都沒有。

最終,紀寒燈只遞了張紙巾過去。

許煢煢將全家福掛在了床頭最醒目的地方,看了又看,歡喜得緊。

下午準備年夜飯的時候,紀寒燈隨口問:“晚上要不要叫沐煦一起來家裏吃飯?”

許煢煢專注地切著土豆片:“不了。”

紀寒燈抿唇,心情瞬間明媚起來。

今年的年夜飯尤其豐盛,四葷四素,色香俱全。

往年最多三個菜搞定。

“我們這樣會不會有點像暴發戶?”許煢煢反思。

“說明我們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紀寒燈輕笑。

是啊,越來越好了。

許煢煢也笑起來。

吃完飯,兩人一起看春晚,許煢煢挨個給親友發拜年短信,零點不到就打起了瞌睡,慢慢靠在了紀寒燈肩頭。

電視裏在播放無聊的小品。

窗外是連綿不斷的鞭炮聲。

紀寒燈低頭注視著她安靜的睡顏,過了許久許久,才輕輕地開口:“姐,你犯規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就這麽一動不動地讓她靠一整夜,可這個睡姿容易扭到脖子。

紀寒燈輕嘆,動作溫柔地將許煢煢打橫抱起,放在了床上。然後,他保持著俯身的姿勢,伸出手,開始解她的外套扣子。

冬天的衣服比較厚,不適合穿著睡覺。

許煢煢睡得格外香甜,任由紀寒燈一顆一顆解開她衣服上的所有扣子,毫無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