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抗旨不遵,是死罪 :

萬潮這話一出,全場震驚,但是大家沒有議論紛紛,而是陷入了一種可怕的瞬間安靜。

眾人的神情也各異。

聽萬潮吩咐,進來上諫的幾位跪著的官員偷偷交流眼色,他們似乎也沒想到首輔居然會如此豁得出去,這幾人皆屏聲斂氣,不敢說話,甚至有些後悔進來上諫;

春願和唐夫人等女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低頭不語;

胡太後面含譏諷,時不時側目睃郭太後,佯裝用帕子擦唇邊浮粉,遮住上揚的唇角,可眼裏的蔑視奚落怎麽也藏不住的。

裴肆顯然是極力壓著憤怒,他稍有些慌,更多的是恨不得生吞了萬潮的恨,“首輔喝多了,竟胡言亂語起來!”

唐慎鈺見恩師終究沒聽他勸,走了這步,事態徹底失控……

唐慎鈺急得跨出席面,一把將萬首輔扯起,強笑道:“是啊,老師方才多貪了幾杯。”他暗中掐了一把萬首輔,使勁兒給恩師使眼色,“我這就扶您下去歇歇。”

誰料,萬潮一把推開唐慎鈺,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天子面前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子!”他掃了眼,郭太後一句話不說,可眼角卻已然紅了,神情淒婉,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可那雙眸子裏卻透著過分的冷冽和憤怒。

而陛下更是無動於衷,自顧自地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啟稟陛下,最近流言蜚語四起,臣身為首輔,”

忽然,宗吉抓住空酒樽,猛地朝底下砸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萬潮的額角。頓時,萬潮的額頭就被砸出指頭寬的口子,血淵淵不絕往下淌。

萬潮竟也不去抹,深深地望著皇帝,目光復雜,躬身作禮,聲音發沉:“陛下啊-”

宗吉厲聲喝斷萬潮的話:“放肆!首輔是歷經三朝的老臣了,怎麽說話一點分寸都沒有!”

萬潮咬緊牙關,他看出來了,果然和慎鈺說的沒錯,皇帝確實偏袒裴肆,也確實要維護那穢亂後宮的母親,有這樣兩個禍國殃民的人在陛下身邊,陛下如何能成長為一代明君!

“陛下,老臣……”萬潮目光堅毅,悶頭往前走了一步。

“你還說!”宗吉重重拍了下桌子,噌地聲站起來,他看了眼身邊的郭太後,母後低著頭,不說話,眼淚不住地流,沒有半點往日的強硬淩厲,老邁又可憐。

宗吉的心仿佛被什麽揉了下,他渾身發抖,手顫巍巍地指向萬潮,“你是朕的首輔,乃有功之人,朕權當你是喝醉了說胡話。可你要再倚老賣老,當著朕的面羞辱朕的母親,朕絕不饒你!”

萬潮一愣,他知道,郭太後分明就是惺惺作態,他來硬的,那老婦就可憐兮兮地示弱,陛下年輕,怎麽是這老婦的對手。

萬潮知道,自己已經沒退路了,這件事如果今日沒個結果,不光他的幼子九泉之下不得安寧,日後郭太後和裴肆這一黨人翻起身,肯定會趁機彈劾他汙篾皇族。

萬潮心一橫,噗通聲跪下,以頭砸地,直勾勾地望著皇帝:“陛下,謠言到底是空穴來風還是胡編亂造,只消對裴肆驗明正身,便可打消天下人的疑慮!此人身系著先帝的英名、慈寧宮的名譽。如若不查明真相,先帝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甚至您的聖譽都會遭到揣測!老臣這就一頭碰死在先帝的靈前,去跟先帝懺悔。”

夏如利眼見場面難看,笑著出來打圓場,“宮裏每年都要檢驗太監是否閹割幹凈,也經常替一些太監們重新清理。裴提督當年救過先帝的駕,先帝親口誇他是有功之人,讓他去侍奉太子爺,也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讀書。這些年來,提督對皇家忠心耿耿。總不能因為他模樣好,就懷疑他什麽吧。”

“呸!”萬潮素來厭恨這些沆瀣一氣的閹人,兩指指向夏如利,喝道:“你一個內人,竟敢在廳堂之上胡亂插嘴,當初你是怎麽對陳銀落井下石的,你當眾人不清楚?”

夏如利剜了眼萬潮,心裏冷笑,不識好歹的拗貨!

“陛下!”萬潮又磕了個頭,他見陛下站在那裏不言語,哀嘆了口氣,“老臣無用,辜負了先帝的囑托,這就去鄴陵給先帝賠罪去。”

宗吉只覺得一陣陣眩暈,腹內像燃著了般,萬潮這老家夥是文臣之首,官場和民間素有威望,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若是他真一頭碰死在先帝靈前,怕是今日這場是非就會坐定了,母親和皇室的聲譽徹底會掃地,而他也將背上一個糊塗包庇的名聲。

宗吉看向裴肆,之前既發生了善悟蓮忍的事,他有些擔心,裴肆會不會也……於是換了種方式問:“你,閹割幹凈了沒?”

裴肆知道今天在劫難逃了,忍痛跪下:“回陛下,小臣是……閹人!”

宗吉一揮手,給夏如利使了個眼色:“去驗!”

夏如利領了旨,吩咐隨侍的小太監去拿帷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