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將相和” :

唐慎鈺也想盡快除了裴肆,但如今事態的發展已經漸漸失控,為保郭太後聲譽,陛下很可能會翻臉。他反復向恩師禱告,後天的梅花宴上,千萬不要提蓮忍和善悟的事,更不要提裴肆沒閹割幹凈,陛下可是忌諱得很。

恩師說他心裏有數,只會以裴肆貪贓枉法作為攻訐,倒時會要求陛下,讓侍衛廷杖這閹豎。只要一開打,那麽裴肆的生死就由咱們掌握了。

唐慎鈺覺得恩師未免將事想的太理想了些,縱使聯絡了當日上值的侍衛,想必也很難拉攏,讓他們聽話,而且禦前杖殺當紅得令的權閹,怕是沒有哪個侍衛肯幹。

恩師大手一揮,說他乃內閣首輔,難道連個侍衛都說不通?不打死也行,那就像上次除夕夜打癱常駙馬般,把裴肆打癱。一個癱子,還能怎麽弄權?還如何在陛下面前晃悠。屆時裴肆失寵,要他的命就更容易了。

唐慎鈺還是擔憂,以陛下如今對裴肆的信重,怕是不會輕易動刑。正要細問幾句恩師準備攻訐裴肆的細則,哪知恩師卻惱了,罵他越來越畏縮膽小。還說,陛下現在倚重他清丈土地和削藩,保陛下登基的首輔重臣和一介區區閹人,孰輕孰重,陛下心裏很有一杆秤的。

唐慎鈺知道恩師執拗,一旦下定決心,是怎麽都勸不動的。

可眼下,他還沒有想出一個對付裴肆的好法子,而且梅花宴是郭太後主辦的,特特邀請了恩師,縱使他能說服恩師,也說服不了太後……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慎鈺策馬出城,急匆匆地趕去鳴芳苑,將梅花宴的事說給阿願,懇請阿願,若是那日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就裝暈。首輔一直認為郭太後是阻礙他新政的絆腳石,現在正是喪子悲痛,就怕他一頭熱血,說什麽出格的話,喪了陛下的面子,那可會惹上大.麻煩。

春願忙答應了。

……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三。

朔風冷冽,下著小雪。

春願一早就去唐府接姑媽。姑媽緊張極了,連連問她,穿的這身衣裳合不合適?可不敢與兩宮太後撞了顏色;頭上戴了昂貴的金首飾和鐲子,會不會叫陛下和娘娘們覺得鈺兒是個貪官?

春願連忙笑著安慰,您今兒戴的首飾和衣裳,都是我過年過年的時候送您的,宮裏人要挑錯,讓他們來挑公主的罷,您就按照銜珠教的那套跪行坐的規矩來就行。再說啦,今兒的這場宴會瞧著是為了我和慎鈺的婚事,可實際上,角兒是郭太後和萬首輔。別擔心,一切有我呢。

……

梅花宴辦在了興慶殿。

殿內暖如春晝,幾乎每張席面前都擺了插了梅花的瓷瓶,舞姬們也應景,手持梅枝跳舞。

春願今兒特意捯飭了番,穿了身銀紅色的吉服,特意叫銜珠給她眉心化了梅花,花中心貼了珍珠,以作裝飾。四下掃了眼,還是和上次除夕宴一樣,帝後和兩宮太後坐在上頭,不過仔細觀察還是有些變化。

譬如,郭太後的桌子這次竟和胡太後的齊平了,胡太後一改往日頹靡,喜笑顏開的,高興之余還多吃了兩塊點心。

奇的是,裴肆平日裏幾乎寸步不離宗吉,今兒卻不見他,只有司禮監的夏如利侍奉著。

春願疑惑,莫不是又搞什麽陰私詭計去了吧。

她搖頭笑笑,往對面看,對面坐了萬首輔和唐慎鈺。

萬首輔不論什麽時候,都坐得筆直,氣定神閑地觀賞舞蹈,臉上看不出半點喪子之痛。

慎鈺看起來很不安,宮人給他倒酒,他竟不當心給打翻了,時不時把眼睃向他恩師,憂心忡忡的。

春願吩咐邵俞,去給大人端盞安神湯去。

驀地,她發現身側坐著的唐夫人一直低著頭,腿都在發抖。

“您別緊張。”春願給姑媽夾了塊點心,柔聲道:“我在您跟前呢。”

唐夫人忙點頭,低聲笑道:“噯,我這鄉下婆子見到天顏,惶恐非常,只願不要給你和鈺兒丟人。”

這時,上頭的郭太後忽然開口了,笑著問:“這位便是賢婿慎鈺的姑母吧。”

春願一怔,大娘娘今兒這態度奇善啊。

唐夫人忙起身給上頭的幾位貴人行了大禮,恭敬道:“賤妾陋顏,得見天家,喜不自勝。”

郭太後滿意地點頭,虛扶了把唐夫人,笑著問:“家中可好啊?膝下有幾個孩子?孩子都進學了麽?”

唐夫人回道:“多謝娘娘關懷,賤妾跟前有二子三女,孩子也都啟蒙了,年後就去梅翰林家的書塾念書去了。”

郭太後點點頭,對宗吉道:“哀家瞧唐夫人言談有禮,進退有致,亦聽聞慎鈺打小在她跟前,由她教養成長,如今才能盡心為你效力,立了這諸多功勞,可見唐夫人用心了。得給她封個誥命。”

宗吉笑道:“母親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