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假的情話,真的笑話

任戰從沒想到,自己一旦進入戀愛狀態,竟然能說出那麽多讓姑娘怦然心動的情話。

而且,張口就來。

他向來是木訥的。小時候身子不好,就是自卑+木訥。後來身子好了,就是責任感+木訥。

可是愛情,它能激發你的不僅有荷爾蒙,還有無數潛能。

它讓木訥的人突然成了世界上最高明的文學大師和情書專家,所有浪漫的、富含哲理的傳世金句信手拈來。他也不再需要任何醞釀,更不會害羞,只要一輸入她的名字,無數肉麻和齁甜的句子就跟著文思泉湧。

而對於任戰自己,每一句話都是真情實意的。他說鄔秀是治愈系女孩,原來自己一直失眠,而現在只要她說一聲晚安,就能安睡到天亮。

“我太幸福了。而且我只覺得自己給予你的太少了。”任戰歉意道,“我總是從你身上得到溫暖和快樂,但我感覺自己給你的太少了。”

“我已經很快樂了呀。而且我很為自己的男朋友是警察而驕傲。那些突然的不告而別,雖然當時讓我擔心,甚至還有些小情緒,但後來想到你是在保護我們這個小鎮,我就又完全能理解了。”

鄔秀道:“現在我唯一感到擔心的,就是我們將來如何見面。特別是,我們中間存在七年的時差,即便我現在看似比你小上三歲,但如果在現實生活中相遇的話,任戰,你得叫我姐姐。”

任戰大笑,“我不介意姐弟戀。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從現在起日日暴曬,風餐露宿,保證不出一月能老得連我爸媽都不認識。”

“啊啊,不要。我還是喜歡年輕英俊的。”

“哈哈哈……”

任戰以大笑結束了這段對話,但放下手機後,他卻陷入思考。見面的事本該由他先提出,但他卻一直拖著,無數次打下相關的字句後,又逐一刪除,總是在發送的前一刻生了膽怯。

鄔秀不知道,有些情話只能聽聽。

他說她是治愈系女孩,卻治不好他的心。他該失眠的依舊失眠,該做噩夢的仍然噩夢不止。她的笑和溫暖只是用一塊畫布把那些淒厲可怖的真相都暫時蓋住,又或是夜深人靜,在他被過往逼得無法透氣時,能一遍遍讀著她發來的字句,暫得一口喘息。

印記之所以成為印記,是因為無法消除。

對於任戰,不管他有多愛鄔秀,只有找到當年的姐姐,知道她如今的樣子,才能獲得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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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帥,給你的。”

放學前,鄔秀從傳達室取報紙的時候,帶回來一封他的信。

“還是北方來的呢。”鄔秀笑道,“看你平時連寫個字都懶,怎麽這會兒竟寫起信來?該不是瞧我有了網友,不甘寂寞,也學著交筆友了吧。”

“去去去!我這兒是正經事!”袁小帥朝她抖落一下落款,為自己正名。“看見沒有?清華大學天文學系!”

他拆了信,搖頭晃尾地顯擺著,“上次給咱們講流星雨的那兩個教授,你不會忘了吧?”

“任教授和易教授對吧?當然沒忘啊!易教授氣質超級好,任教授又是寵妻狂魔,看了他們,我覺得連天文學都變超級浪漫了!”

“所以,跟我去考清華的天文系吧!我把我的成績單寄給他們,他們都回信了,說國內的天文學界很需要我這樣的人才啊!”

袁小帥嬉皮笑臉道,“秀秀,我們如果一起錄取了,就是天文學界的又一對俠侶!我也努力找小星星,找到了拿你的名字給它們命名去!”

“去去去!誰跟你做俠侶!”鄔秀啐了他一口,心中卻想起了任戰。

倘若他與自己同歲,也能像袁小帥那樣同自己朝夕相處就好了。不論他填什麽志願,自己一定相伴左右。

一起同窗四年,再一起像任教授和易教授那樣,做一對俠侶。

“小帥,你真的要去北方嗎?你……我是說你一直就是在玄月鎮長大的,怎麽一下去那麽遠的地方?”鄔秀問。

他望著她,咧嘴笑了笑。“秀秀,你是舍不得我嗎?”

那一刻,時間仿佛定格。

她突然忘了自己之前問了什麽,腦子有點卡殼。

其實袁小帥真的很帥。

他們太熟,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中學,他們都在一起,他們連長高的速度也一樣,所以總是同桌、同桌……萬年不變的同桌。

在她印象裏,袁小帥永遠在笑,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而只有到了今天,她才突然在袁小帥的笑容裏看到了一些別的什麽。

他的憂傷。

他笑著說“你是舍不得我嗎”,可他其實很憂傷。

她不知道怎麽面對一個憂傷的袁小帥,不得不逼著自己趕緊說點什麽。

“我?我當然舍不得你,我們是同學嘛,十幾年的老同學啦!”她尷尬極了,笑容也有點假,“呃,我是說你阿爸阿媽會說什麽?畢竟是那麽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