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夢者(3)(第3/5頁)

知道了這個事兒,衛崢嶸在隊裏坐了會兒,抖了半小時腿,喝了兩杯茶,但還是坐不住,鬼使神差開上車去了南大。他遠遠地在生化實驗樓前停下車,才反應過來,自己心燒火燎地跑來,也不知道說什麽。正猶豫著,他就看見白曉芙從樓門口出來了,接著看見一個男人騎著輛自行車迎著白曉芙而去,後座帶著個小男孩,看起來有八九歲,背著小書包。男孩下了車,朝白曉芙跑過去。男人跟她連個招呼都沒打,掉轉車頭就走,朝著衛崢嶸這邊騎過來了。衛崢嶸也不知怎的,在座位上不由自主往下出溜了些,擡起手半擋著臉,有些沒來由地心虛。只見這個男人從他車旁騎車走過,中等個頭,人挺瘦,皮膚黝黑,目光無神,穿衣也不講究,看起來應該是個工人。衛崢嶸嘆了一口氣,在車裏呆坐了一陣,沒有下車。

回到隊裏,陸行知已經查到了姚樂的資料,本名姚豐收,父母都是農民,老家離本市一百公裏左右。衛崢嶸帶上朱刑警和老杜連夜去了姚樂老家,直到早上才開車回來,車身上裹滿泥漿,像剛從泥坑裏開出來似的。衛崢嶸風塵仆仆,一看就是一夜沒睡,眼睛都熬紅了,火燒火燎的。朱刑警和老杜撲了個空,兩個人也心氣兒不順。

進了專案組的辦公室。衛崢嶸罵罵咧咧地倒了杯水,一氣兒喝完了。霍大隊早就到了,就等著他們,忙走進來問怎麽樣?衛崢嶸說,沒回老家!老杜感嘆道,也就不到一百公裏,姚樂兩年沒回去了,也不給爹媽打個電話,唉!朱刑警也罵道,一個農民的兒子,搞什麽搖滾?腦子搖滾壞了!

陸行知背著包拿著姚樂的小海報正要出門,看見他們回來了,便過來跟衛崢嶸請示,他要去火車站問問。衛崢嶸不耐煩地說,現在問,黃花菜早涼了!陸行知說,火車站有個老民警,神眼老劉,您認識嗎?他在火車站專門盯逃犯,一年抓了三百多個。他要見過姚樂,肯定有印象。老杜點頭說,老劉是個神人。白跑一夜,衛崢嶸把陸行知當出氣筒了,喝道,見過有屁用,逃已經逃了!能查出上了哪趟火車嗎?要我說,政府就應該規定,買火車票必須用身份證!陸行知進退維谷,小聲問,那……我去還是……?

衛崢嶸正要瞪眼睛,突然聽到背後有孩子叫爸爸,衛崢嶸轉過身,看見了壯壯,小孩虎頭虎腦背著小書包。當爹的頓時換了一張臉,眉開眼笑,問兒子怎麽來了。壯壯說,爸,我想你了。放學了,我在路上碰見一個警察叔叔,說我爸叫衛崢嶸,他就把我送來了。朱刑警欣喜地揉著壯壯的頭頂,這路數,是警察的兒子!衛崢嶸吃了一驚,趕緊拿起電話給胡海霞報個平安,胡海霞那急性子,別一會兒找不著了再去報警。趁衛崢嶸打電話,霍大隊悄悄拍拍陸行知說,你先去吧,老衛是氣話,汽車站火車站本來就是必須要排查的。陸行知走了,老霍兜裏摸出塊糖,笑眯眯地招呼壯壯吃糖。但壯壯看看糖,搖了搖頭。

陸行知去了火車站,在警務室裏找到了神眼老劉。老劉五十來歲,眼上架著老花鏡,雖說近視散光,但是抓小偷逃犯一認一個準兒。陸行知把姚樂的自制小海報給了老劉,恭敬地在一旁站著,期待老劉的捷報。老劉看了半天,說,沒印象,是哪天來著?陸行知說,嫌犯在18號晚上到19號淩晨作案,估計是19號外逃的。老劉說,噢,19號我不當班。陸行知有些失望。老劉問旁邊一個年輕一點的民警,19號你值班吧,見過這人嗎?民警看看海報,說,見過,不過不是19號。陸行知一驚,趕緊問,哪天?民警說,昨天,我還查了他身份證呢。陸行知有點兒緊張,昨天?知道他上了哪趟火車嗎?民警

說,他沒上火車,是剛下車。陸行知很納悶,剛下車?民警說,對呀,我在出站口攔的,看他那個臟了吧唧的樣,我以為是盲流呢。陸行知聽後有點兒蒙。

衛崢嶸帶兒子去下館子,本來想去吃紅燒肉,但壯壯非要吃肯德基。1997年南都市剛開了第一家肯德基,裏裏外外熙熙攘攘,還有找不著座位的人拿著雞腿堡,大馬金刀蹲在門口吃。衛崢嶸看著洋快餐皺起了眉,感覺這個戴眼鏡的白胡子老頭看著也不像個廚師,倒像個美國老軍醫。衛崢嶸說,吃這東西幹什麽?哪有紅燒肉解饞。壯壯說,我要吃!同學都吃過。衛崢嶸看看兒子,心軟了。他很少有機會帶兒子上街,胡海霞儉省,也不會帶他吃這個。

父子倆進店,排了隊,點了兩個雞腿堡、一包薯條和一杯可樂,找了一張靠窗的小桌坐下吃。壯壯大口咬著漢堡,蛋黃醬蹭了一臉。衛崢嶸看著他吃,自己卻沒動。離婚這幾個月,兒子更壯實了點兒,胡海霞雖忙,但把孩子養得不錯,像只小老虎。他和胡海霞離婚是因為老吵架。胡海霞對衛崢嶸沒日沒夜的工作時間越來越忍受不了,這跟她期待的好日子差距太大。而兩人又都是暴脾氣,短撚炮仗,一個火星就瞬間爆炸。不過衛崢嶸有個原則,再生氣也不對女人動手,氣急了他就跑到院子裏劈磚,磚頭劈完了,就回隊裏打沙袋。但沙袋是公家的,老被他打漏讓霍大隊心疼得不行。最後沙袋也不讓他打了,只好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