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積雲把箱子放在了她內室隔壁的紗櫥裏。

自從她決定以這個身份好好的活下去,她就按前世的習慣,布置了個衣帽間。

那紗櫥,就是她的衣帽間。

她還吩咐鄭全:“你這次出門,要是有機會就悄悄的聘幾個武藝高強的護院回來。若是女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次的事讓她明白,伏筆再多也不嫌多。

鄭全恭敬地應是。

宋積雲又交待了一些出門應該注意的事項,這才送了他出門。

香簪不免有些擔心,道:“阿全哥不在了,要是大老爺派了人來欺負我們怎麽辦?”

“不會的!”宋積雲道,“阿爹還沒有過頭七,那些曾經受過阿爹恩惠的人正是念著他老人家好的時候。若是大老爺明面上和我們撕破了臉,被人譴責‘欺負孤兒寡母’,會壞了他的名聲的。”

香簪懵懵懂懂地點頭,覺得既然大小姐說沒事,那就肯定不會有事。

但她心裏還是很不舒服,道:“大小姐也應該教訓教訓那些長嘴的婆子。”

“哦?”宋積雲詫異地挑了挑眉。

香簪小聲對宋積雲道:“我聽見她們私下裏悄悄議論,說二老爺不在了,二太太是個立不起來的。以後這這個家還不知道是誰當家做主。要趁早打算,各謀活路才是。”

她說著,氣得都快哭起來:“肯定是這樣,林管事才敢不聽大小姐的話的!老爺生前的書齋才會沒有人打掃的。”

宋積雲神色平靜。

這些原本都是她意料中的事。

前世,她聽過比這更難聽的話,遇到過比這更難堪的事。

“不著急。”她摸著香簪的頭,“我都知道。等阿爹的葬禮過後,我會放一批曾經服侍過阿爹的仆婦出府。”

在此之前,正好趁機看看哪些人吃裏扒外,哪些人偷懶耍滑。

香簪連連點頭。

宋積雲就吩咐她:“那你去禮房一趟,把禮薄拿過來我看看。”

她得隨時知道都有些什麽人來祭拜過她父親,遇到事的時候才能隨機應變。

香簪笑呵呵地跑去了禮房。

宋積雲卻想,她還是看高了宋家的這些仆婦。

有的人蠢起來擋都擋不住。

不然也不會出現像林管事這樣的人了。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得把家裏的幾個健婦調去母親妹妹院子裏近身服侍才是。

她伏在內室臨窗的書案重新調整著內院值守的名冊。

箱子裏傳來幾不可聞的窸窣聲。

要不是紗櫥裏落針可聞,她又一直支著耳朵注意著箱子裏的動靜,幾乎就要被忽略過去。

宋積雲皺了皺眉。

她下的藥,她最清楚不過了,按道理,這陌生男子應該沒有這麽快醒。

他提前醒了。

是因為他武藝特別高強?

宋積雲感覺不太好。

她裝作沒有聽見,決定晾一晾他。

人有時候被束縛著關押在黑暗處,不知道自己會被如何處置,通常都會胡思亂想,甚至會自己嚇自己。

若是能嚇著他當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正好看看他心志怎樣,她該如何對付這個人。

宋積雲繼續低頭排著內院值守的名冊。

等香簪從禮房回來,她把值守的名單讓香簪拿去給了管內院的嬤嬤,喝了盞茶潤了潤喉嚨,她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到箱子前,“啪”地一聲打開了箱子。

一雙烏黑清亮的眸子映入她的眼簾。

宋積雲定睛一看,陌生男子正神色平和,目光明凈地望著她。

被晾了這麽長時間,好像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他安之若素,比之前在書齋的時候顯得更理智,更冷靜,更從容。

宋積雲心裏“咯噔”一下。

最壞的結果來了。

她心中微沉,面上卻並不顯。

“公子醒了!”她坦然自若地道,“我們是不是可以‘靜靜’地談一談了?”

男子眼底閃過一道光芒,如幽暗的天空劃過一道黑曜石,盯著她一動不動的。

她暗算了別人,別人不高興也是應該的。

宋積雲道:“公子不說話,我就當您答應了。”說著,把他嘴裏的帕子拿了出來。

可能是因為嘴被堵得太久了,男子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以這樣的方式請了公子來,是我的不對。”宋積雲歉意地道,“不過,我也是情非得已。還請公子海涵。”

男子冷笑,道:“如果我是你,就會把人放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誰願意平白得罪人?”宋積雲無辜地道,“我和公子素昧平生,我的事情沒辦妥之前,我怎敢冒險放公子離開?”

男子抿著唇,垂下了眼簾。

他睫毛又長又黑,卻不翹,根根分明,像排小樹林。

宋積雲笑了笑道,道:“我只是想留公子在我這裏多住幾日而已!不知道公子有什麽忌諱沒有?我也好吩咐下去,免得有人怠慢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