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驚天顰鼓

這略帶魅惑的聲音讓江慈腦中有些迷糊,她愣了一下方想明白衛昭所問何意,“啊”了一聲,見衛昭越貼越近,忙擺手道:“我,我沒殺過人。”

衛昭右手一僵,愣得一陣,方自江慈面頰慢慢收回。他望著她有些慌張的神情,忽然大笑。江慈惱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衛昭笑得有些岔氣,再咳一陣,斜睨著江慈道:“那為什麽不趁機逃走呢?你不是一直想盡辦法要逃的嗎?”

江慈想了想,調皮心起,微笑道:“我想倒是想逃,可又不認識路,總得等你醒來,問問路才行。”

衛昭看著她唇邊隱現的酒窩,笑聲漸低,戴上面具,站了起來:“走吧。”

江慈跟上,又轉身去拿地上火堆中的松枝。衛昭瞥了一眼:“不用了,我看得見。”

“可我看不見。”

衛昭忽然轉身,江慈只覺左手一涼,已被他牽著往前而行。

寂靜的夜,初春的風,山間的鳥鳴,以及,握住自己的那份冰涼,讓江慈不忍抽出手來。這青石小道,似乎很長,長得看不到盡頭,又似乎太短,轉眼便見到了屋舍殿堂中的燭光。

兩人都未說話,直到平叔執著燈籠出現在面前,衛昭方松開江慈,淡淡道:“平叔怎麽不早些歇著?”

平叔眼中神光微閃:“不知少爺要將這丫頭安頓在何處歇宿,我來請示一下。”

衛昭邊行邊道:“就讓她睡我的外間吧,夜裏也好有人端茶遞水。”

平叔看了看江慈,輕聲道:“是。”

這夜,江慈怎麽也無法入睡,輾轉反側,思緒紛紜。直到天蒙蒙亮,實在累極,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輕輕的腳步聲由內間至外間,在江慈床前停住,過得一陣,才逐漸消失在門口。

江慈直睡到天透亮,晨光穿過青色窗紗,投在她的臉上,方才醒轉。她奔到內室,見衛昭早已出去,匆匆洗漱,正待拉門而出,平叔步了進來。

江慈笑道:“平叔早!”

平叔微笑著遞給江慈一碟糕點:“餓了吧?少爺讓我為你準備的。”

江慈正有些肚餓,忙雙手接過:“謝謝平叔。”吃得一陣,笑道:“平叔,你對三爺真好。對了,你有沒有孩子的?”

平叔的目光似有些慈祥:“在我心中,少爺就是我的孩子。”

江慈點頭笑道:“那就好,你家少爺,也挺不容易的,我看他―――”話未說完,她腦中逐漸眩暈,扶著桌子倒於地上。

平叔低頭凝望著江慈如果子般嬌嫩的面容,語氣冰冷:“小丫頭,我絕不能再留你在少爺身邊了。”他俯身將江慈抱起,放入一個大麻袋中,身形微閃,扛著麻袋直奔後山。

星月谷後山,有數十根石柱,高矮不一,柱上均刻著星月圖案,此處乃星月教上百年來舉行祭祀的地方,歷代教主去世後也會在此處舉行送歸大典。

平叔扛著麻袋奔到最矮的一根石柱旁,用心聽了片刻,知附近無人,遂運力將那石柱左右旋了數圈,石柱前方十步處的一塊青石板緩緩向下沉,露出一個地洞來。

平叔縱身跳入地洞,沿地道不斷向下,直到進入宏大的地宮,方松了一口氣。他將江慈從麻袋中放出來,把她搬到一張石椅上放下,看著她熟睡的面容,冷聲道: “小丫頭,看在你還有用,我不取你性命。但若再留你在少爺身邊,老教主的一片苦心豈不白費?你老實在這兒呆著,餓不死你的。”

他得意地笑了笑,仍舊從地道而出,移回青石板,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走向星月谷。

剛走出數步,他面色微變,不敢看前方衛昭冷冽的眼神,垂下頭去。

衛昭負手立於風中,平靜地看著平叔,語調很淡:“平叔,你今年也有五十了吧,不知還受不受得住杖刑。”

平叔咬咬牙,跪落於衛昭身前,沉聲道:“平無傷違反教規,擅入地宮,請教主按教規處置。但那丫頭,絕不能再留。”

“她是裴琰的女人,我還要將她還給裴琰,豈能傷她性命?”衛昭默然半晌,緩緩道。

“小的也不是要傷她性命,將她關在這地宮中,也會給她送入水食,待裴琰依咱們計劃行事,小的自會將這丫頭送還給他。”

輕風徐徐,悄無聲息地卷起衛昭的烏發。他神色淡然的將落於長發上的一片樹葉拈起,將那樹葉慢慢的揉搓,直到綠色的汁液染滿手指,方輕聲道:“平叔,我好不容易才弄明白裴琰為什麽會對這丫頭動心,正準備找幾個心性相近的女子想辦法送到裴琰身邊―――”

平叔猛然擡頭:“少爺,老教主一片苦心,大小姐也在天上看著少爺,還請少爺斬斷心中一切情孽欲念,以我月落立國大業為重!”

衛昭微微一震,覺自己的手指涼得有些難受,緩緩道:“平叔,你錯了,我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