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媚音入骨(第3/3頁)

烏雅面上笑容似蜜如糯,聲音輕柔如水,低頭嘆道:“老教主當年授了烏雅一首曲子,他說,若是異日教主大業得成,便讓烏雅為您彈奏這首曲子,也算是他―――”

衛昭遲疑半晌,終返身在木榻前坐定,低聲道:“既是師父的曲子,就請彈奏吧。”

烏雅右手卷起雲袖背在身後,蓮步輕移,巧笑嫣然,在琴案前坐下。依次勾起月落琴的十二根長弦,喉裏低低地唱道:“望月落,玉迦花開,碧梧飛絮。笑煞春風幾度,關山二月天,似山海常駐,嘆意氣雄豪,皆隱重霧。”

衛昭低頭靜靜聽著,依稀記起,當年在“玉迦山莊”,姐姐與師父在月下彈琴撫簫,奏的便似是這首曲子。耳邊琴聲婉轉泣訴,歌聲粘柔低迴,他漸感有些迷糊,閣內香氣更濃,心底深處,似掠過一絲麻麻的酥滑,讓他輕輕一顫。

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自在,正待挪動雙腿,琴音越發低滑,似春波裏的水草,將他的心柔柔纏住,又似初夏的風,熏得他有些懶得動彈。

烏雅擡眼看了一下衛昭,眼神有些迷離。待最後一縷琴音散去,她端起青瓷杯緩步走至衛昭身邊跪下,仰起臉,嬌媚的面容似掐得出水來:“無瑕,我敬老教主如神明,奉他之命,忍了這麽多年,盼了這麽多年,終於能見你一面,為你效命。你若是憐惜烏雅姐姐這麽多年的隱忍,就將這杯酒喝了吧。”

她的臉上湧起一抹紅暈,端著酒杯的手卻皓白如玉,酒水瀲灩,衛昭低頭望去,似見師父的面容正微漾於酒面。

他緩緩接過酒杯,在鼻間嗅了嗅,仰頭一飲而盡。一股熱辣劃胸而過,他放下酒杯,烏雅的纖指卻已撫上了他的胸前。

衛昭身軀一僵,烏雅的手已伸入了他的袍襟,她手指纖纖,順著袍襟而下,衛昭只覺先前那麻麻的酥癢再度傳來。鼻中,烏雅秀發上傳來的清香一陣濃過一陣,他尚不及反應,烏雅已貼入他的懷中。

她的緋衣不知何時已由肩頭滑下,如濃麗的牡丹花,刹時綻放於衛昭眼前。那蔥白似的嫩,流雲般的柔,白玉般的光華,讓衛昭吸了口冷氣,雙手本能下推出,烏雅卻腰肢一扭,將自己胸前的輕盈送入他的手心。

手心傳來溫熱而柔軟的感覺,那是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掌握感和控制感,衛昭雙手一滯。低頭間,那盈盈腰肢的線條晃過眼前,讓他不自覺將頭微仰。

烏雅右手沿他小腹而下,臉卻仰望著他,柔舌似有意、似無意在唇邊一舔。閣內炭火盈盈,映得她面頰的紅潤與眼中的迷離之色宛如幻象。而她的身子似在輕顫,喉間也發出隱約的低吟―――

衛昭覺手心如有烈火在炙烤,身子也象被燃燒,而眼前的烏雅就似那一汪碧水,能將這烈火溶化,讓體內的洶湧平息。

烏雅的手繼續向下,衛昭不自禁地擡頭,眼光掠過一側的月落琴,身軀一震。忽然暴喝一聲,反手扼住烏雅雙臂,將她往木榻上一甩,身子旋飛而起,穿簾而出,躍入閣外的雪地之中。

足下的雪,迎面的風,傳入絲絲冰寒之意,衛昭右臂劇烈顫抖,反手拍上院中雪松,松枝上的積雪簌簌掉落,激起漫天雪霧。他在雪霧中數個盤旋,消失在後花園的墻頭。

寒冷的夜風中,衛昭奔回自己所居的“劍火閣”,他的四肢似凍結於冰中一般僵硬,偏自胸口而下,仿若有一團烈火在騰騰燃燒,如淬火煉劍,青煙直冒。

周遭一切似漸漸褪色,他眼前再現那一抹白嫩,手心似還殘留著那一團溫熱,心頭還晃著那一絲輕盈。十多年來,他只識屈膝忍辱,卻從不知,原來世間還有可以讓他願意去掌控、渴望去征服放縱的溫柔。

他不停擊打著院中積雪,眼前一片迷茫,不知是看不清這漫天雪霧後的景致,還是看不清人生歧路後的坦途。

雪花慢慢落滿他的烏發假面,他跪於雪地之中,劇烈顫抖。

天空中,孤星寒月,冷冷地凝望著他。他腦中一片空茫混沌,一種難以言述也從未體驗過的欲望卻正在胸口騰騰燃燒,如烈火般灼人,又如毒蛇般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