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冰火相煎

江慈心呼糟糕,不知自己說錯何話,惹怒了這位乖戾無常的衛三郎。看到他眼底的仇恨與隱痛漸濃,她忍住喉間的窒痛,掙紮著道:“算我多嘴,你不愛說,不說便是,何必生這麽大氣。你若是因為一句話把我掐死了,多不劃算―――”

衛昭神色陰晴不定,半晌冷哼一聲,收回右手。

江慈咳著坐了起來,見衛昭面色冷峻,斜睨著自己,心念急轉,輕聲道:“蕭教主,反正我逃不出你手掌心,也願意借你之力去對付裴琰,以消我心頭之恨,估計咱們還得在一起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不如這樣吧,你身邊也沒個丫頭,我來侍候你日常起居。我再也不會多話,一切聽你吩咐行事。等裴琰的事情了結,我也就是個無關大局的人,到時咱們再說散夥的事情。你看這樣如何?”

衛昭眯縫著眼睛聽她說完,淡淡道:“聽你的意思,是要賣給我做丫環了?”

江慈忙擺手道:“不是賣,是暫時服侍你。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得很好,裴琰那麽挑剔的人,我也能讓他滿意。咱們若總是鬥來鬥去,也沒什麽意思,更不利於日後合作,你說是不是?”

衛昭面上漸漸浮起笑意:“你這個提議倒是不錯,我還真想看看,你服侍人的本事如何,能讓一貫講究的少君也不挑剔。”

江慈雙手一合,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說完將手向衛昭一伸:“這就煩請教主大人發點銀子,我得去買些東西。”

“什麽東西?”

江慈微笑道:“買回來就知道了,保管您滿意。”

衛昭從寬袖中取出一疊銀票,丟給江慈:“等進了長樂城,讓平叔陪你去。還有,以後不要叫我教主,叫我三爺。”

江慈喜滋滋地拾起銀票:“是,三爺。”

長樂城位於華朝西北面,北依桐楓河,西北過去便是延綿上千裏的月落山脈。該處依河憑山,地勢險要,又北抗桓國,西控月落山脈,南下則為中原腹地,自古以來便為兵家必爭之地。因此城墻高聳,城壕深深,巍峨雄峻。而城內城外也駐紮著數萬大軍,由太子嶽父董大學士的妻舅王朗大將軍統領。

日央時分,馬車入了長樂城。由於與桓國休戰,城門盤查並不嚴,馬夫平叔塞了些銀子給守城的衛士,衛士們草草看了下,見車中只有一個少女,滿面通紅,不停咳嗽,便放了行。

平叔將馬車趕到城東一處偏僻的宅子,直入後院,衛昭從車內暗格中閃出,依舊遮住面容,直入正屋。江慈則懷揣幾千兩銀票,戴著青紗寬帽,在平叔的“陪同”下到銀號兌了些銀子,購回一切物品。

回到宅子,衛昭卻不見了蹤影。直到江慈與平叔用過晚飯,夜色深沉,他方悄無聲息地由後墻翻入。

江慈正捧著個玉甌子,收院中松枝上的積雪,衛昭翻墻過來,嚇了一跳。見衛昭黑衣蒙面,劍負身後,燭光下,劍刃隱有鮮血,她忙放下玉甌子,迎上前去:“三爺用過晚飯沒有?”

衛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飄然入屋,平叔跟了進去,大力將門關上。江慈笑了笑,回頭繼續收松枝上的積雪。

衛昭入屋,脫去夜行衣,除去人皮面具,將長劍放於桌上,松了松內袍領口,道:“這丫頭可安份?”

平叔躬身道:“安份得有些異樣。”

衛昭鼻中輕哼一聲:“倒看她玩什麽花樣!”

平叔望了望桌上隱有血跡的長劍,輕聲道:“少爺,您總是親身犯險,萬一有個好歹,可―――”

衛昭打斷他的話:“你是不相信我的武功嗎?”

“小的不敢。”平叔忙垂頭道:“少爺的武功勝過老教主。只是,蘇俊蘇顏還有盈盈瀟瀟都已成才,他們隱了這麽多年,也該是讓他們大顯身手的時候。少爺身子金貴,有什麽事吩咐他們去辦就可以了,犯不著以身犯險。”

衛昭見桌上有些點心,邊吃邊道:“王朗身手並不遜於蘇俊,要讓他傷得恰到好處,還順便栽贓,非得我出手不可。”

“是。”平叔道:“城中只怕馬上就會大亂,少爺是即刻啟程,還是再呆上幾日?”

衛昭沉吟道:“得等薄雲山和裴琰那處的消息傳回來,我才好回月落山,反正這裏有密室,咱們就再呆上幾日。”

一縷歡快的歌聲傳了進來,平叔微一皺眉,猶豫片刻,道:“少爺,恕小的多嘴,為何要將這丫頭帶在身邊,多個累贅,還是讓盈盈她們帶往月落山吧。”

衛昭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窗格縫隙望向院內歡快哼著小曲的江慈,唇邊笑意若有若無:“平叔,師父曾經教過我,要打敗敵人,就一定要尋到敵人的弱點。”

平叔道:“是倒是這個理,但依小的看,裴琰冷酷無情,即使真是為這丫頭動了心,也不會因為這個而被我們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