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盞菊和蘭花指(第4/8頁)

一只名叫笨笨的狗,看見了虞碩果,便來到窗前,掀起後腿,朝一棵遮蔭樹的樹幹反復撒尿。虞碩果說:“笨笨,你可以去廣場上找果果的奶奶嗎?”笨笨看了看虞碩果,目光是柔和的,但卻也是糊塗的,它猶豫了半天,還是圍繞樹幹撒尿去了。虞碩果說:“笨笨,笨笨,你可真是笨啊!”

盡管不再惶恐,盡管不再屈辱,盡管不再有生命之虞,但是時間的概念,是虞碩果已經懂得的客觀標準。現在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爺爺奶奶是不應該還不回家的。以前他們總是在七點半與八點之間就回家,從來不會超過這個界限。焦急與煩躁,開始讓虞碩果不安起來。又過了一刻,小姑娘在窗台上跺腳了。跺跺,再跺跺,以期引起人們的注意。她高聲道:“果果急了!”

在一些人萬分焦急的同時,另一些人卻悠哉遊哉,生活就是這樣,永遠都沒有絕對的公平。一個年輕女人,從樓房的門洞裏出來了,她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握著手機,目光散漫地看了看天氣,伸了一個很懶的懶腰。虞碩果說:“阿姨好!”年輕女人嚇了一大跳,循著聲音找過來,發現了窗台上的虞碩果。虞碩果又說:“阿姨今天好漂亮。”年輕女人一下子就來勁了,跳起來,熱情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臉蛋,說:“咿——果果。你這個小八哥,嘴巴越來越巧,越來越甜了!真是小孩說實話,糯米打糍巴。果果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八哥。”

虞碩果說:“果果急了!”

年輕女人說:“果果,你再說說,阿姨今天手氣好嗎?”

虞碩果說:“當然好。”

年輕女人說:“當然!果果居然還會說‘當然’!當然好!太好了!阿姨今天借果果的吉言,要是贏了,就請果果吃麥當勞!”

虞碩果說:“阿姨,阿姨,果果急了!”

年輕女人說:“急什麽急,小孩子,幸福的童年,果果好好呆著,阿姨要去打牌了。”

虞碩果跺腳了,說:“果果真的急了!”

一個中年婦女過來了,手裏也端著一只茶杯,另一只手裏捏著一只小錢包,手腕上纏著一條擦汗的毛巾,這也是一副打麻將的行頭。她斜眼看著年輕女人,老大瞧不上的模樣,說:“果果急了。你聽見還是沒有聽見?也不問問孩子急什麽。還沒有上桌,魂都不在了,這德行,還想贏!”不等年輕女人回嘴,中年婦女與虞碩果說話了,十分慈祥地問:“果果,小乖乖,急什麽呀?告訴伯母好不好?”

虞碩果說:“果果的爺爺奶奶到現在還沒有回家!果果給鎖在屋子裏頭了!”

年輕女人撇撇嘴,嘲弄道:“看看,小孩子,有什麽急事?什麽事情,總是被你說得過分嚴重。果果聽話!你爺爺奶奶肯定馬上就會回家。大人不在家,小孩子當然要被鎖在家裏,免得被人販子哄走,免得遭壞人綁架。”

中年婦女又斜了年輕女人一眼,說:“你有沒有腦子啊?看看現在幾點了啊?果果在家裏,他們老兩口什麽時候超過八點回家的?果果當然要著急了。一個四歲的小姑娘都知道著急,你就不知道?”

虞碩果說:“果果真的急了。請伯母去找果果的爺爺奶奶好不好?”

“好!”年輕女人快嘴接話,說:“果果放心,伯母肯定會幫助果果的。”年輕婦女幸災樂禍地對中年婦女說:“去吧,去給果果找人吧,你有腦子,有思想,有靈魂,趕快去為孩子找爺爺奶奶吧。”

中年婦女又狠狠地橫了年輕女人一眼,說:“你少將我的軍!哦,你以為我舍不得麻將啊?你以為我不是真心地想幫助小孩子啊?那你就錯了!我走了,三缺一,你也玩不成,還樂什麽樂?”

年輕女人說:“咳,三缺一怕什麽,找人湊角唄,這小區多的是閑人,你嚇我?”

虞碩果說:“伯母,果果快要急死了!”

中年婦女惱了,沖著年輕女人說:“我嚇你?你這種人,還值得我嚇你?好吧,今天我不打牌了,你去找人湊角吧。你走吧走吧!當我死了!今天我不打牌!”

不打牌的宣言到底嚇唬住了年輕女人,三缺一的湊角有時候不是那麽好解決的,麻將癮來了,難熬得很呢。年輕女人妥協了,露出討好的笑容,說:“哎呀哎呀,一大早,人沒有到齊,無聊,鬥鬥嘴罷了,還搞得像真的了?對不起,好不好?”

虞碩果搖撼防盜網了,叫道:“果果急死了!果果急死了!”

年輕女人提高聲音說:“對不起了!好不好啊?”

中年婦女鼻子裏哼道:“我也不需要你道歉。你逢到我的脾氣就行了。我這個人,連螞蟻都怕,還就是不怕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