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3頁)

何雨遲疑了片刻,她的目光投向了那張百感交集的臉,躊躇著邁動著腳步,剛要開口說什麽,卻陡然踅回了頭,失聲喊了句“齊伯伯”,便撲到老雷子肩頭哭了起來。

“好女兒,去吧。啊。”齊若雷拍拍何雨的手,繼而把她推向秦伯翰。

“慢!”此時的淩清揚卻突然伸出一只手,斷然攔在了何雨和秦伯翰的中間。

“齊局長,我要感謝今天你的安排,我也知道給我留的時間很有限,我只有一個請求,就是求你作個公證,給何雨和老秦做一個親子鑒定,我擔心直到今天,他還會認為何雨是別人的!”

齊若雷聽了這話,瞟了一眼秦伯翰,只見這位老夫子的臉色在急劇地變化,剛才湧出來的那種父親般的情感頓然消逝了,他嚅囁著說道:“這個,這個還是要征求一下何雨警官的意見為好。”

何雨聽了這話,突然脫開了淩清揚一直攥著自己的手,騰地面向了秦伯翰,由於激憤,她的臉色變得像她母親一樣漲紅。“秦館長,我一向是佩服你的,佩服你的執著敬業,佩服你對文物的鐘愛超越了世間的一切,可我沒有想到你如此的庸俗和狹隘!”

秦伯翰的面色灰白,他急於要說什麽,馬上被何雨連珠炮的話給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如果親子鑒定證實我是龍海的女兒,你還會認我嗎?”

秦伯翰萬沒有想到,這個一向溫文爾雅的女警官,一旦動氣怒來,嘴巴竟像刀子一樣直戳過來,使他感到五臟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你無需回答,但我要把話說完,淩清揚是我的生身母親,這是事實。當初她被人強暴和蹂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可她的悲劇就在於遭受了雙重被害,而第二次對她造成侮辱和損害的就是你,在道德法庭上,你永遠難逃其咎,如果你不承認這一點,我寧願只有一個母親!至於親子鑒定,我是永遠不會做的。”

“好,罵得好何雨。”秦伯翰聽了這些話竟然點頭稱是。多年來積郁在心頭的陰霾被當面揭去,他倒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有多少回,我恨我自己,如果真有地獄的輪回,我秦伯翰會去贖罪,我一萬次地祈求,時光能會倒流。為了懲罰自己,情愛、父愛對我早成了一種想也不敢想的奢侈品,我只求終老的一天,能夠得到姚霞對我的寬恕,我沒有想到這一天提前到來了——我對不起你的媽媽,也給你造成了不幸……”

秦伯翰說不下去,他用兩手捂住了眼睛,渾濁的淚水還是從指縫中流溢出來。齊若雷順手拉過來一把椅子,讓這位可憐的老友坐了下來,並拍了拍對方的肩頭,朝何雨使了個眼色。

何雨拉了另一張椅子,扶淩清揚坐下,輕輕幫她拭去了面頰上的淚痕。此時,女兒的一番話就像暴漲的春水,一下子催開了淩清揚心頭幾十年冰封的霜雪,使她沉浸在溫馨的暖意之中,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也悄然融化了。

“老秦,我知道這些年你也不容易,說實在話,我恨你。可該說的話,女兒都替我說了,我想面對著齊局長說說我的心裏話。這次回梁州,說是應邀參加招商,多半是為了找女兒,可也沒忘了復仇。自從見到了這批壁畫,我確實動了心。假如不是女兒阻攔,我的罪孽會更大,從這一點說,我真該感謝你齊局長,為我培養出這樣一個好女兒,她真像一面鏡子,照出了我內心的齷齪。如今我回來,是心甘情願受法落的。”

齊若雷感慨地點點頭,指著壁畫道:“你把它們帶回到了梁州,這是鐵的事實,法律是看行為動機和最終結果的,你文物專家費盡心機造仿品,是淩女士把它們護送回來的,這一造一送,孰是孰非,執法機關會有客觀衡量和公正評價的。”

“怎麽,齊局長,難道這些壁畫全是仿品?!”現在輪到淩清揚驚異了,她一臉迷惑地看看齊若雷,又轉向秦伯翰,然後把目光轉向女兒,落在了桌子上那摞壁畫上。

“是的,盡管它們不是真品,可人的心是真的,情也是真的,這就叫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文物這東西是人類共同的瑰寶,可不是誰家的私產。這一點,想必只有老秦能解釋清楚吧。”

“是是。”秦伯翰連連頓首,“我是抱殘守缺,監守失職啊。原想為博物館留下真品,誰想惹出這麽大禍害呀。”

“既然這些還是仿品,那真畫在什麽地方呢?”淩清揚頓時像墜入五裏霧中,並且很快由狐疑變得緊張起來。

“解鈴還須系鈴人,秦大館長的圖譜引出了魔鬼,現在還要吹起魔笛讓魔鬼回到地獄裏去,下邊咱們就看一出捉鬼拿贓的大戲吧。”說著,齊若雷按了一下桌上的電話鍵,房門開處,進來一個人,大家看去,正是風塵仆仆的黃河平。他換上了簇新的警服,手中正捧著那幅淩清揚丟失的藍衣侍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