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4/5頁)

恍恍惚惚只聽淩清揚說了一句:“龍老板喝醉了,把他扶下去休息吧。”他欲要硬挺著站起來,可卻像被抽了脊梁骨,身子軟軟的再也直不起來了。

龍海昏頭漲腦中被身邊的女子連扶帶拖地送進了餐廳隔壁的套間裏。套間裏光線有些昏暗,小姐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並不走,卻在他身邊坐下。她大概是秉承了淩清揚的用意專門來侍應他的。他向女孩兒要了一杯水,想清醒清醒自己渾成一鍋粥的腦袋。他的目光遲滯,有些模糊,當他的眼睛掃視這間裝修精致的休息間時,突然被墻上的一張畫給攫住了。

這是一張女人的裸體側面畫像,這張畫好像在哪裏見過。對,這不正是二十多年前秦伯翰給他女友畫的那張光屁股像嗎!

一切都全然明白了,這個風度優雅、手段無情的女人毫無疑問就是當年被自己玩弄後失蹤的那個冤家!自己太蠢了,蠢就蠢在錢迷心竅,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早已成了一個被人暗中追殺的目標。而這幅被詛咒的畫像,簡直像催命符一樣,在他最倒黴的時候,忽然呈現在他的眼前。他清楚這是復仇者的刻意安排,意在讓他毀滅得明明白白,意在讓他以百倍的痛苦來償還昔日的孽債。

昏暗裏,畫中女人被長發遮住的那雙無情的眼睛,正嘲弄似的看著他,看著他如何一敗塗地,重新變成一文莫名的窮光蛋。龍海那種孤注一擲的賭徒本性被未來更為可怕的預感刺激起來了。他瞅了一眼身邊那個只會賣弄風騷的女子,此時露出一臉的大惑不解。因為她實在不明白這位老板何以見了墻上這幅畫就呆若木雞,而後又像發瘧疾似的渾身顫抖。

龍海徹底崩潰了,在精神坍塌前突然產生了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他咬著牙,從喉嚨裏發出一陣咆哮,好像在斷崖邊上的一只困獸,垂死前也要抓住一樣什麽東西以宣泄對死亡的恐懼。他一把將那女孩按倒在沙發上。女孩嚇得輕聲驚叫了一聲,便不動了。龍海此時卻突然發現自己的下身軟軟的,他已經完全被擊垮了。

此時此刻,龍海的腦子裏全然被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充塞了,那種巨大的傷感和野性的沖動糾纏著他,使他揮之不去,解脫不了……

那天,在白雲塔公園當花工的龍海看到了姚霞悄然進了秦伯翰的屋子。起初他並未在意,雖然見到這個白皮膚的姑娘使他登時有了許多胡思亂想,但苦於沒有膽量和借口接近她。此時他發現屋子的窗簾全都拉上了,一種窺秘的欲望驅使他悄悄地繞到屋子的背後,找到了一個可以瞧見室內的縫隙。誰知往裏一看,真使他目瞪口呆了:媽的,秦伯翰這小子竟敢在大白天耍流氓,屋裏那個白得耀眼的女人的肉體更使他興奮不已,他頓覺渾身顫抖,血脈僨張,像一個饑腸轆轆的餓狼嗅到了血腥味,心中不停罵著秦伯翰,平常看你裝得像個君子,背地裏竟敢畫女人的光屁股,真是一個比自己還壞上十分的大流氓。不過這個光屁股女人的確好看得很,你他媽的怎麽會有這樣的艷福,這回你老兄的尾巴可讓我抓著啦!

他想伺機抓住他們並按在床上,然後向館裏邀功請賞,但直到看得眼發慌,脖子發酸,始終未看到他想象事情的發生。同時他也納悶,這小子能對著光屁股女人人模狗樣地畫畫竟絲毫不動心,只顧聚精會神地往畫紙上塗顏料,好像在商店櫥窗裏對著一件精美的瓷器在欣賞。而叫姚霞的姑娘也像參禪打坐一樣紋絲不動。看了半天,沒有任何動靜,他十分失望,而又有些悻悻然。他真想敲門闖進去,但轉念一想,突然有了主意。

在以後的幾天中,龍海覺得自己變得有些神經兮兮,吃飯睡覺滿眼都晃動著那個白晃晃的女人的身體。他以前從來沒有這麽清楚地看見過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他欲火旺盛,閑得發慌,急得發瘋,心急火燎地整天在公園的花房裏、小道上亂竄,偶爾碰上秦伯翰,便一臉壞笑,笑得對方心裏發毛,不知他是得了什麽怪病。

終於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機會。那天下午,他牽著狗在巡園,突然發現那個叫姚霞的姑娘正在那條槐樹林小道徘徊,大概是找秦伯翰撲了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邊踢著路邊的一個石子。對方穿了件荷綠色的綢裙,露出雪白的小腿肚,特別是那皺著眉頭的俏模樣,勾得他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心膛裏一陣怦怦直跳,兩只腳卻也像著了魔一樣向對方靠近。

姚霞顯然也看到了他,起初有些慌亂,好像是生怕那條狗撲上來。龍海馬上意識到了,飛起一腳踢在貼靠自己的那條狗的肚子上。狗猝不及防,哀鳴一聲,夾著尾巴就跑,它實在弄不明白,主人為什麽突然變得如此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