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5頁)

“什麽?圖譜?!”秦伯翰先是一愣,繼而鬧明白了,暗罵郭煌多嘴,這是他本來最忌諱提及的事情,沒料到這畫瘋子還讓外邊的女人也攪了進來。他滿心不快,但又礙於面子,只好婉言道:“淩董事長,你可能有所不知,實在是抱歉得很,因為這張圖我讓外國人看過,至今還背著處分。文物局曾對我約法三章,非經組織批準,是不準示人的,請你原諒。”

郭煌萬沒想到秦伯翰會來這一手,登時覺得自己面子掛不住,不由得煩躁起來:“秦老師,你別拿雞毛當令箭,啥事都該分個遠近親疏不是,淩董事長雖是外國籍,可是個愛國華僑啊,人家這是為咱家鄉辦好事啊,咋了,非叫當官的發話才行?難道我這郭煌的臉面還不如別人的二寸寬紙條?!”

“不是那個意思,我實在有我的難處。”秦伯翰皺起了眉頭,對這幅圖譜他實在是心有余悸。

“啥難處?我看就你膽小,落個樹葉怕砸了腦袋,你那麽小心,壁畫不還是照偷不誤?!”郭煌急了,搶白了對方一句。

“我是沒你膽大!”當著外人遭了揶揄的秦伯翰登時急了眼,“凈讓賊攥在手裏當槍使,還沒接受教訓呀。”

“當啥槍使了?我還真不甩這一套,今後還照仿不誤。咋的了,誰還能把我的手指頭剁了不成?!”郭煌被揭了短,還要發作,不想淩清揚卻突然開口道:“秦館長,既然是這樣,就不必為難你了,我們也只好讓文物局搞地下勘探,讓挖哪挖哪吧,無非是多出筆錢罷了。”說著早站了起來,挎上了漂亮的手包準備離開。

看到淩清揚這樣,郭煌真急了:“老秦哪,你是糊塗還是明白,淩總這是怕破壞咱梁州城的寶貝呀。丟了壁畫就把你嚇成這樣,非得人家去搬荊市長你才認頭,也太俗氣了吧。”

聽了這話,秦伯翰方覺是個理兒,便不再堅持。讓郭煌關上房門,自己轉身進了臥室。淩清揚注意到,秦伯翰從懷裏摸索出鑰匙,用脊背遮擋,轉動著保險櫃的旋鈕。不多時抱出一個十分考究的漆木盒子,抽開蓋匣,裏邊是包著一層黃緞的卷軸。

因為圖譜太長,秦伯翰讓郭煌配合,兩人在桌案上你舒我卷,將一幅長卷慢慢打開。不多時找到了格格府所處的位置,只見在這段局部圖上,工筆描畫著地面上格格府的外觀,地面以下畫的是地層剖面圖,從地表到數十米的地下,標明著不同顏色的地質文化層。格格府一帶,果然如郭煌的介紹,正坐落在歷代京都的中心,地表之下,垂直顯示著宮殿、闕門、廟宇、城垣和樓閣,全像疊羅漢似一層壓著一層。每一處古建築旁邊都加了蠅頭小楷的批注,詳細記載著當年的盛景和考古的遺存。末了,蓋上了一枚精心雕制的鮮紅篆印。淩清揚俯身細看,見是:“金池夜雨”四個秦篆字體。這才知道當初郭煌的介紹並無虛言,這件珍品勞作之浩繁,絕非一日之功;具有的價值,委實難以估量。

就在這一刻,淩清揚趁著秦伯翰俯身指點圖標,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秦伯翰明顯地蒼老了,脖頸處鼓出了一個包,弓似的駝著背,面皮晦暗,顯得十分疲憊。她的心中不禁湧出了些酸楚憐憫的感情。真想把一層窗紙捅破,但她還是斷然地壓抑住了自己。她開始把卷軸推向標定白雲塔位置的一側。

展開的圖譜上,顯示的正是化肥廠的位置,工廠的圍墻垂直坐落在地下一道宮墻上邊,附近便是宮殿遺存,再向下便是夷山被湮沒的山體部分。正欲細看時,秦伯翰卻收了手,卷軸一端交給淩清揚,他扭身把泡好的茶水遞了過來,淩清揚去接茶水,只好把圖譜放下。

“操心這張圖的還有龍老板,曾經找過我多次,我都拒絕了。”秦伯翰不知何故,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搞他的企業,為啥偏偏對這個考古也感興趣呢?”淩清揚十分關注地問道。

“你是有所不知,我們這位龍老板可從不幹賠本的買賣,前些年可是市文管會一直注意的人物。”

“秦老師,你做得對,這龍海可千萬不能讓他見到這東西。人得分個品位,他可不像淩董事長,開發格格府之後,她對梁州還有更大的設想……”

“郭先生太擡舉我了吧。”淩清揚截住了畫家的話頭,一邊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用嘴輕輕吹拂著飄在杯面上的茶葉。

“秦館長,非常感謝你對我的信任,這次來拜訪您,還想順便打聽點事兒。”

“哦,關於哪一方面的?”秦伯翰把圖譜整起,放在桌邊問道。

“受一個朋友所托,打聽一個小女孩的下落。”

“小女孩兒?”秦伯翰搖搖頭,詫異地問:“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