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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乳母認為宋金元死得蹊蹺!

早在宋金元遇難之前,甥舅倆就鬧翻了,據說是為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宋秀英開始不信,後來聽到孟船生回家來就唉聲嘆氣,打問緣故,船生說舅舅不信任他了,削了他的權,要把他攆出巨輪集團,還要把家當交給一個姓盛的女人掌管。宋秀英聽後苦勸說,舅舅有恩於咱全家,你又是他的下屬,一定要忍一忍。可從此以後,她就提心吊膽起來,因為她深知兒子的倔脾氣。

就在透水事故那天夜裏,孟船生慌慌張張跑回家,說舅舅死了。開始說他是失足跌進坑道摔死的,後來又說是被塌方的石頭砸死的。

“你懷疑他害死了舅舅?”嚴鴿問道。

“我不敢想啊,鴿子。可又怕這是真的呀!”老人疑懼交加地說,“就在他舅舅下葬的幾天,他守靈和我睡在一起。一天晚上我親耳聽到他說夢話,說自己有罪,跪在地上向舅舅求饒,許願說要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還要把舅舅供奉在大海上,天天祭拜,懇求舅舅的寬恕。”

嚴鴿聽了,寬慰著母,不知不覺睡著了。

就在嚴鴿待在乳母家中的時候,金島的濱海大道兩側正在發生著一樁樁奇跡。首先是養殖加工廠的廠長王喜被堵在家中,兩個自稱是巨輪集團公司公關部的人,戴著墨鏡,提著高档禮品登門而入,一個黑臉膛的漢子不由分說,從公文包中抽出一份蓋有政府拆遷辦公室印鑒的協議拋在桌子上。王喜說這件事還要與職代會商量,自己一人做不了主。黑臉膛說:“你是逢官還是逢私?”王喜說這話怎麽講。對方說:“逢官,我們是奉的政府令,劉市長支持巨輪集團挖山平坑的貢獻,給了優惠政策也有你的一份兒,你本人的工作安排也好商量;逢私呢,就是咱們哥們兒之間商量的事兒:聽說嫂子很賢惠,我們要等在家和她談談,並且要把這件禮物送到她的手中。”王喜一下明白了,說:“你們這是在威脅我。”對方說:“絕沒有這個意思,我們本可以現在就打紀檢舉報熱線,聽說共產黨員嫖娼要開除黨籍,這樣做是太傷了你,為了公家的事也太劃不著,所以把這套錄像帶交給你們夫婦處理。”

王喜嘆了口氣,在協議書上簽了字。於是這天中午12:00整,一輛東風水泥攪拌車開到了養殖加工廠後門,倒出兩噸水泥把排汙口封死,工廠內汙水倒灌,被迫停產。廣播中響起了王喜的講話,巨輪集團財會人員進入工廠會計室,給每個職工預發半年工資,工人們陸續退去。下午2:00,工廠辦公樓和整個廠區被夷為平地。

與此同時,劉玉堂率昨日參加現場會的局長們,準時趕到濱海大道S形路段,原來這裏犬牙交錯的一百多家商店和居民住戶奇跡般地蕩然無存,所有的室內人去樓空,連紙片都沒有留下。面對著空空如也的樓房,他一時不敢相信眼睛,長達半年之久拒不執行拆遷辦命令的住戶和商業門店,為什麽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搬走,並且沒有一家撥打市長熱線電話投訴!然而這一切確系事實。

原來,奉命到各家門店和居民住戶中送達拆遷通知的是羅海。通知上寫明:如果6小時內搬遷新居者,可享受最佳樓層和一套沙發及組合音響;12小時內搬遷可享受免費搬家及一台長虹彩電的待遇;超過12小時的一切後果自負,與此同時,保險公司派員到各家做了財產保全登記。

當晚,四戶最堅決的釘子戶被多名戴黃袖箍的人員破門而入,將電視機、電冰箱等大件日用品悉數砸毀,電話線扯斷。然後,讓住戶清點細軟財物作出登記,搬家公司的卡車立即裝載剩余物品,面包車載著戶主和孩子,前後均有戴墨鏡的人夾雜其間。當驚魂甫定的四家拆遷戶走進陌生的新住宅時,只見室內家具一應倶全,並且全部按照原有住戶的室內格局擺放,除物品全部以舊換新外,還多出一套皮質沙發和音響。消息傳出當夜,聞訊搬遷的就有37戶,不到次日中午12:00,百余家拆遷戶按照編號全部遷入新居。下午2:00,大型推土機和鏟車浩浩蕩蕩開往拆遷房前,紅旗招展,房屋在煙塵中倒塌,地基很快被碾平,公用事業局穿黃馬甲的職工開始鋪設柏油,S形彎道的歷史在金島就此宣告終結。站在濱海大道充滿著刺鼻柏油味路邊的劉玉堂慨嘆良多,他不無揶揄地對身後的局長們說:“真是十個政府大局長,不如一個小木匠。”

次日,《滄海商報》頭版刊登壓題照片:濱海大道與半島大道相連,如鳥之雙翼展開。背景是正在興建的巨輪大船工地。配發的標題為:昔日瓶頸,一朝跨海變通途;今朝住戶,笑逐顏開遷新居。署名記者是夏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