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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殺的?”

“邱社會。”

“礦井裏到底有沒有死人?”

“我真的說不清,趙明亮當時知情,也被他們滅口了。”

“還有誰知情?!”

“赫連山和柯松山,赫連山炸死了,柯松山被抓了起來。他們已經開始對我下手了,你知道不?!”巨宏奇說著竟嗚嗚大哭,鼻淚齊湧,“他們大白天開槍威脅我,我過的什麽日子你知道嗎?”巨宏奇說到傷心處,竟抓住手邊的青藤嚎啕起來,隨著身體劇烈抖動,青藤葉子被扯得沙沙直響。

“沒有想到啊,他們殺我,你也要殺我,我兩頭都不是人哪。你還有沒有一點兒職業道德?講不講天地良心?”巨宏奇以守為攻,這一哭倒穩住了神兒。

“你還談良心,巨宏奇,這幾年你鉆窟窿打洞,入暗股撈了多少好處?!為了自己的政績形象,你被孟船生牽在手裏,做了多少壞事?!我問你,到底是誰指使你提拔了趙明亮?”

“他搶險有功,有考查測評材料,是按程序辦的啊。”巨宏奇已經完全松弛下來,他知道曲江河也不會把他怎麽樣。

“放屁!他參與大猇峪案件,有據為證。我已經通過當年參加幹部考查的同志了解過,他的測評票排在倒數第二位,根本沒有入圍資格,是你給做的工作!”

“是我失察,是我他媽的官僚主義,該負全部責任。我已經向組織上寫了檢討……”巨宏奇目光遊移,早被曲江河看在眼裏。

“好吧,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曲江河鐵青著臉,慢慢退回到悍馬車邊,拉開了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把槍口從車窗裏探了出來,另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巨宏奇暗自松了口氣。

“巨宏奇!”曲江河突然提高了嗓門,把槍指向蜂窩,“一切到此為止,兄弟要看你這條硬漢子是真貨還是水貨!”話音未落,只聽“砰”的一聲響,隨著那枝槍管中噴出的藍霧,一團烏雲似的惡蜂從天而降,一陣盤旋俯沖,發出了嚇人的囂叫,向巨宏奇迎面撲來。

“曲江河,你個王八蛋,你可真毒哇……”巨宏奇連滾帶爬撲向汽車,但車門緊閉,裏面是曲江河一雙無情的眼睛。巨宏奇拼命撲打車門的當兒,那群毒蜂越聚越厚。

“曲江河,你個兔崽子。我說,我全都他媽的說……”

車門被打開,曲江河疾步走下,把一件防蜂罩戴在他的頭上,給他披上防護衣,然後一把將對方拽起扶靠在樹上,自己卻站在那裏,野蜂轉而向他襲來。

曲江河沒有動,他用手揪住巨宏奇的衣領,對著自己的臉。

“巨宏奇,你要講一點兒良心,說,是誰指使你提拔的趙明亮?!”

“你不要逼我,快戴上面罩!”巨宏奇扯著頭上的防護罩,要讓給曲江河,他已經看到,對方的眼睛已經腫脹起來。

“你說!到底誰指使你提拔了趙明亮?!”

“我說了,就沒辦法在這個圈子裏混了,就算是我吧。”巨宏奇囁嚅著。

“你給我說!”曲江河劇烈地搖撼著巨宏奇,他的臉上已血跡斑斑,叮滿了野蜂,嘴已經木訥,渾身不住地打顫。看得出,他是在拼盡最後一點兒氣力。

“你不能啊,江河!”巨宏奇被眼前曲江河這種自殺式舉動驚呆了,他終於吐出一個人的名字。

這名字使曲江河大吃一驚,他一把抹去了滿臉血跡,踉踉蹌蹌撿起了地上的獵槍,突然挺身而起,向著那群野蜂歇斯底裏地咒罵著。隨著噗噗連發的霰彈,野蜂頓時四散開去,他一頭紮進了車裏,關閉了車門。巨宏奇清楚地聽到了車內大哭的聲音,這聲音撕心裂肺,在人跡罕至的樹林裏傳了很遠。

兩人重新上車的時候,換了巨宏奇開車,因為滿面中毒的曲江河已經看不清路徑了。毒蜂的作用已經在他的體內蔓延,他四肢癱軟地靠在後座上,手裏仍攥著小型錄音機。

“宏奇,惡病還得狠藥,我這是迫不得已,下手狠了點兒,你得理解我。”

“是我巨宏奇對不起你。害你吃了這麽大苦,你這是拿命來救一個罪人,我不配你救。我遠沒有你想得那樣幹凈,我既然說了,也就不想活了……”

“你他媽的少放閑屁,聽我的,你還有救。一定要挺住,回去自首立功還不晚,我會派人24小時保護……你。”曲江河在顛簸中逐漸昏迷了過去。

巨宏奇心急火燎,掛擋提速,不想車行迷失了方向。他看著前方像是一片淺沼,幾只鶴鳥剛才還站在露出的土丘上,看見汽車駛來,拍著翅膀飛走了。等車輪進去的時候,巨宏奇才明白,這是一大片深不可測的泥沼,車輪正迅速陷入,而且越加速,車輪下陷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