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2/3頁)

“好,卓老弟,我信得過你!正因為這樣,我還得問你,你實話告訴我,誰是你的後台?誰在領導你的工作?”張百姓步步緊逼,分明也是在給自己打氣,他希望卓越能用更多的信息來說服自己。

“老張,聽說金島的問題中央領導有批示,省委要結果,省市聯合組成工作組搞治理,我的工作受市局直接指揮,你有啥重要線索,我可以幫你聯系。”

“好,卓越老弟,是個有種有謀的警察,你老哥這一百多斤連同全家性命都托付給你了,咱得共事共心共性命,才能辦這件事。”張百姓說著從拎來的飯盒裏取出一卷用塑料袋包裹著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打開,遞給卓越。卓越起身接過,發現是幾頁材料。急忙舉到窗口借著月光翻看,他的眼睛和紙上的文字一經相接,心頭一熱,轉身和張百姓握緊了手。

原來,這正是他費盡千辛萬苦,尋之不得的大猇峪血案原始卷案的幾張復印件,上邊是詳盡的卷宗目錄。他急切想知道,這套卷宗的正卷現在何處。

“這套材料全在我的手中,不過,還得聽你老弟一句話。”張百姓把復印件拿在手中猶豫,準備重新卷起來,不料把卷宗皮掉在了地上。

卓越看得出來,張百姓對自己還有些顧忌。卓越撿起卷宗皮,一言不發地放在床板上,突然把右手食指放入口中,狠勁兒一咬,殷紅的鮮血頓時湧出。卓越就手在紙上寫了一行血字:嚴守秘密,誓死破案。

同時在後邊寫下自己的名字,按上血指印。張百姓二話沒說,也咬破指頭,用血寫了名字,並在最後處寫下了年月日。兩雙帶血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大顆的淚珠從兩個男子漢的眼角順著面頰跌落在地上。

暗夜中,張百姓把這套卷宗的來龍去脈,連同自己預審大猇峪案件的遭遇向卓越敘述了一番。

“這起案件開始就很復雜,交到預審上以後,有一天檢察院監所科的孫啟明找我做工作說,邱社會關系廣得很,案子你得悠著點,不要太較真兒了。我說這是殺人案,弄不好是丟飯碗的事,就回絕了。這天晚上咬子到了我家,帶了一兜子瓜果,用大信封裝了六萬塊錢。我說,你哥的事大,你的問題也不小,案子不按法辦,當事人也不幹。咬子說,事歸事,大哥可要交你這個兄弟。我說水果我留下,其余的東西你拿走,就對不起了。咬子說,就你老張幹板,領導都收了,我心裏便有了疑問。因為這起案子別人不敢接,是寒局長直接批給我的案子。第二天我找到寒局長說,你交我的任務,我辦到底,昨天邱社會找我,瓜果我收了,錢退了,他說你收了他的錢,有這回事嗎?寒森說,你大膽辦案,他確實找過我,用一條大中華香煙卷著錢,我讓紀委書記退回去了,你就放心工作。可打這以後,案子在偵辦中連出怪事,偵察員不知怎麽犯了軟骨病,一個個往後縮,今天這個有病,明天那個請假,案子就辦夾生了。到了檢察院因為證據不足退卷讓補充偵查,證人又一個接一個推翻原證詞,就連被打致殘的受害人也不敢舉證,眼看著拘押時限已到,只好辦理取保候審,幾個被告連勞動教養也批不了,最後還是我堅持把咬子呈請逮捕。可到法院又把他從第一被告換成了第三被告,還按有立功表現,判三緩五。這麽一起惡性大案不了了之,實在是讓人心有不甘,良心上也說不過去。”

張百姓停了片刻,注意聽了聽院外的動靜,又繼續說了了去。

“更可氣的是以後發生的事情。咬子被判以後,揚言要把我這個‘咬死嘴’給掰了門牙。我心想腳正不怕鞋歪,怕他幹啥。不料緊接著搞執法大檢查,監所科抓住我清理超期羈押中漏辦了一張取保候審手續為名,以私放犯人罪抓了我,就關在這所號房裏。更讓人不能忍受的是,把咬子和我同號關押,他奚落我說,怎麽樣,誰按法辦事兒,誰就挨得枷板深,我明兒就開路,你‘咬死嘴’就在裏蹲著吧。我當時真恨不能一把掐死他,後來還是忍了。判了緩刑出來後,我多次申訴,跑到省城政法學院,找教授們咨詢,他們很是同情,還把我的判例作為典型案例,推薦給省電視台的《法制時刻》。妻子理解支持我,說把家裏的房子賣了也要繼續打官司。因為她知道,我把這警察的榮譽看得比自個兒的命都重要。當警察的首先要把自己看得起,堅信邪惡總不能老是一手遮天。”

看著張百姓兩只眼睛在月光下閃著倔強而堅毅的光,斑白頭發下滿臉的滄桑,卓越十分感動。同時,反覺得自己太兒女情長了,胸中的孤寂和苦悶一下子蕩然無存,他急切地追問,“那些寶貝卷宗現在在什麽地方?”張百姓附在他的耳邊低語,“這都要感謝當年老局長孫加強搞的崗位練兵,我凡是接了疑難案子總要復印一套卷宗,以便熟悉案情和日後備查,以後聽說原始卷宗丟失,我覺得其中有鬼,就把全卷四本卷宗復印件悄悄密封在腌鹹菜的罐子裏,砌進了家中的土炕。我打官司的時候,覺得家中也不安全,轉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現在,該讓它見見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