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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不知什麽時候刮了起來,天近黎明時分竟越刮越大,像是千萬頭跑出柵籠的獅子在曠野和濱海的上空咆哮。嚴鴿決定立足碧華麗辦案,以便盡快結束現場勘查,就地分析研究案件。

偵破指揮部就設在山莊未炸毀的樓下,一樓的會客廳成了研究案情的會議室,晉川副政委不失時機地調來後勤裝備處人員,架設起無線通訊設備,配備安裝電話機、電腦和傳真機,就連炊事員也馬上在廚房盤鍋立灶,燉了一大鍋熬菜做夜宵。

火候不到豬頭不爛,隨著現場訪問和外圍關系的調查,一條條線索向案件偵破指揮部匯集,到了這天中午,案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重大嫌疑人浮出了水面,這人就是在數天前和赫連山賭輸了坑口的柯松山。爆炸案剛剛發生,這小子煞有介事地跑到碧華麗山莊來觀風,見人就說,“這是怎麽回事,誰他媽的幹這缺德壞良心的事,叫他不得好死!”看來是在欲蓋彌彰。

柯松山是薛馳和馬曉廬直接審訊的,沒想到柯松山一帶到審訊室就大喊冤枉:“我明人不做暗事,我是和赫連山賭過,輸了坑口,可賭天賭地賭星星賭月亮,輸米輸面就是不能輸人,我又不是瘋子,能幹這種害人害己的傻事兒嗎?”

“昨天晚上你在哪兒,都到什麽地方去了?”馬曉廬問。

“我在家睡覺,我老婆可以作證。”柯松山幾乎不假思索。

“那我問你,這是什麽?”馬曉廬把現場提取的雷管殘片推到對方面前,“為啥你家存放的雷管標號和這個一致?”

“我冤枉啊,礦山開礦用那麽多雷管、炸藥,一樣標號的多啦,咋就證明是我家的呢?”

“你不老實,你沒有到現場,為什麽別墅裏會留下你穿過的鞋子?”馬曉廬把警犬從現場外圍搜尋叼來的一只皮鞋扔在了他面前,果然是他不久前穿過的鞋,鞋底上還黏著黃泥。

看了這些,柯松山反倒鎮靜下來。

“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你們一定要為我做主。”

“誰陷害你?”

“咬子。出事前天晚上他來過我家,否則我的鞋子不可能被別人拿走,只有咬子有可能,作了案再把屎盆子扣給我。”

“咬子到你家,是他主動去的,還是你邀請的?”

“我是你們的線人,在為你們工作。”

“誰領導你,你是誰的線人?”薛馳進而問道。他記起來,是聽卓越向自己匯報過這件事,便向馬曉廬使了個眼色,馬曉廬離去,柯松山悄悄告訴薛馳,卓越讓他摸大猇峪案件的情況,並說,“這些年受卓隊長教育,最起碼的規矩我懂,給你們做著工作再去作案,我就太不是玩意兒了。”

薛馳說:“你是卓越的線人,他讓你做了什麽?”

柯松山說:“卓隊講過,局裏情況復雜,和他單線聯系。”接著把自己調查溫先生的來歷,設計搞咬子牙模的事講了一遍。說完顯得很委屈,眼淚巴巴的。

“澳門的溫先生有什麽可疑?”薛馳關注地問。

“我看他胳膊上有一條刺青,知道他是道兒上的,在大船住了這麽長時間,像是為躲風,卓隊長要我摸他的底細,想和你們上級下發的通緝令對比,看是不是網上的逃犯。”因為柯松山對薛馳心裏沒底,他沒敢說出邱社會的名字。

“東西取到了嗎?”

“溫先生不是本地人,可會說本地土話,這一點怪可疑的。別的沒發現啥。可咬子的東西我拿到了。”

“東西在哪兒?”

“當天晚上就讓我老婆交給了卓隊長。”

薛馳把柯松山交給馬曉廬連續詢問,自己馬上與金島分局聯系,得知卓越被反貪局拘留後,物證已被梅雪取走便馬上掛通了梅雪的電話,梅雪說她在趕回的路上,有急事正要向薛馳匯報。

梅雪一臉憔悴。薛馳知道這是因為卓越被審查的緣故。梅雪直奔主題,說和赫連山一起被炸死的三陪女的情況已經查清。薛馳簡單聽了個大概,馬上帶她直奔一樓指揮部。

嚴鴿立即讓曲江河、晉川一起聽情況,會議範圍確定得極小。

梅雪說,經她調查,那個三陪女叫馬英蘇,東北人,是咬子的相好。沿著這個線索調查,又發現監控錄像中出現的無牌號汽車,當晚曾被咬子用來接馬英蘇。她又趕回局裏,把卓越提供的鑒定物進行比對,那只酸蘋果上形成的牙線與小女孩屍體上的齒痕特征完全吻合。也就是說,咬子不僅與爆炸案有直接關聯,還與紅霞之死有必然聯系。

薛馳問:“溫先生的來歷查明了嗎?”

梅雪說:“他持有香港來往大陸的通行證,要證實身份,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嚴鴿說:“事不宜遲,需要立即采取行動。從各方面的證據表明,咬子對爆炸案難逃幹系,一是他和赫連山的矛盾由來已久;二是現場鞋印雖是柯松山的,但步法特征卻與他本人不符,咬子在案發前去過柯家,有接觸這雙鞋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