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愛恨轉頭已成空(第4/8頁)

於是有人催生了罪惡,有人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想到這些之後,我終於恢復了理智。

我也能看見了,眼前不再是一片雪花了。倆徒弟緊張兮兮的面孔出現在我的瞳孔中。

“您怎麽啦?我來看看您看看姐姐,左右找不見人,還是護士跟我說您繳費來了。”哦,我醒過來了。醒過來還在回味我的假想,兒子的房沒了,外甥女的房也沒了,可我還有我兒子呢,我還有外甥女呢,我得想辦法,我得想辦法,現在得解決眼下的問題。

瞬間,我覺得倆徒弟是我生命中的貴人,是他倆捅那一下救了我。

沒那一下兒,我可能接下來就上車直奔安全局了。再看見我的時候,就是在社會新聞上了……

“我手包丟了。”我舌頭有點兒伸不直。“啥?”李昱剛一愣。

“我來繳費,才發現我手包沒了,錢、卡全在裏面兒。”

“靠!別急,劉哥你別急。讓人偷了是吧?我這就去查!”李昱剛風風火火地就沖著醫院監控室那邊跑去了。

夏新亮沒有過去,他只是問我:“您先告訴我,需要多少錢,咱先把錢繳上,小偷跑不了,天南地北我倆都給您抓回來。”

我還沒來得及說。

嘩啦,夏新亮從我手上抽走了單子。一邊看一邊掏出了手機:“喂,我。你在忙嗎?忙也先放放,我在301醫院呢,我師父手包叫人偷了,需要錢,你回家一趟,我存折在寫字台抽屜裏,有倆…..”

我被夏新亮扶著坐到了醫院的長椅上,聽著他打電話,打了好幾個。其中還包括打給銀行幫我掛失借記卡、信用卡。

過了半個來小時不到一個小時吧,李昱剛回來了,步履匆匆。夏新亮跟他交代了幾句,走了。

有李昱剛坐在我旁邊兒陪我說話,時間過得快了起來。又過了一個鐘頭,夏新亮回來了,背了一大包錢就來了。

李昱剛問:“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夏新亮的額頭都被汗打濕了,“嗨,我跑了好幾個ATM,銀行不讓取大額,說要預約,誰跟他們鬧事兒啊,我就自助吧,一個卡一個卡取的,一個卡最多取兩萬,取了五個卡。

我心裏又燃起了一團火,但不是怒火,而像是冰冷夜晚燒起來的篝火,人瞬間暖乎乎的了。我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親情,有友情,有哥們兒這種情義、義氣。

到底什麽是重要的?我不停在琢磨這個問題。你不受到打擊,就不會思考這種問題。

“靠,你小子真是個款爺啊?”

“別叨逼叨了,我陪劉哥繳費,你趕緊,該幹嗎幹嗎,給那孫子揪出來,我看看誰這麽大膽子,敢偷師父!”

他調了301醫院的監控,但采集角度不好,就拍到那個偷了我手包的男的一個側背影。個兒不高,身形中等,穿了個夾克,下身一條工裝褲,腳踩運動鞋。李昱剛執著啊,醫院的監控看完,又開始調天網的。我說你別費勁了,卡都掛失了,就是那點兒現金,也怨我自己睡著了。李昱剛瞪眼,不行,別模糊我職業信條,連一個賊都抓不住,我別幹了我!

我說你閑得沒事兒幹了吧?讓你別糾結還非糾結!

李昱剛朝我嬉皮笑臉:“您說對了!夏新亮負責結案報告,我閑了。”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

那天在醫院被偷了包之後,我在真空狀態裏發了狂,後來被徒弟們喚醒,感覺自己實實在在地渡了個劫。

真是渡了個劫。那就像個分水嶺,我那些憤怒、暴躁、無力、消極、灰心、絕望,全被留在了真空世界裏。

醒來後的我,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真切的溫暖,幹涸的內心瞬間被滋養了。

姐姐還在住院,但病情得到了控制;我爸又進了醫院,還是因為帕金森,我媽陪著他,我抽空就過去;兒子沒人能幫著照拂,我外甥女自告奮勇,說舅舅你老得去看我媽,弟弟我來接送,我早點起,下學先不參加課外輔導了。我怕倆孩子不成事兒,三哥叫了他一小弟跟著,說子承你放心,我都不叫孩子知道,就讓他遠遠看著,你也放心。

老丈人那兒我也去,前天剛做了個手術,拉屎拉尿我就給他擦,女士幹不了,這活兒我全來。他就說,你這麽忙,成宿伺候我行嗎?我說沒問題,咱體力好。他說,幹嗎不找一個護工啊?我說婷婷曾經哄過我兒子,給我兒子擦屎擦尿,我不會欠她賬。

她父親跟我聊天,他說我閨女都這樣了,指著你跟親兒子一樣,我羅鍋趴鐵道,值了。我說您別說這個,您且活著呢。婷婷來過一回,老丈人當著我們面兒說,我有生之年,不希望看到你們離婚。我說好,沒問題。婷婷沒吭聲。我知道,這婚必須要離,沒回轉余地了,她把事兒都做絕了,不留後路。但是她父親既然說了,那咱們該怎麽做怎麽做,就偽裝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