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緣來緣去(第4/6頁)

頭腦中的一幕幕,仿佛就是不久前的事兒似的。

“真不是我說您,”三兩下夏新亮就把吸塵器給我打開了,“唉,這吸塵器跟著您也是白白糟蹋的命。”

我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吸地的工作中去,只為了忘卻腦海中反復交織的回憶,幹得熱火朝天。由於大幹一場,原本不餓的我登時饑腸轆轆。

夏新亮也沒吃晚飯,我倆叫了金鼎軒。等飯的工夫,夏新亮幾次欲言又止,我看著都替他累得慌。

“你師娘跟別人跑了。”我說。

夏新亮看著我,由於我硬邦邦拋了個直球,他反倒被架住了,說什麽都不是。這就對了,我就是不想跟他說這個事兒。這事兒我自己還沒想明白呢,我說它有屁用!“不說這些了。說你想說的吧。”我點上支煙,把煙灰缸夠了過來。

夏新亮不看我,他的視線集中在墻上。那面墻上,掛著點點幼兒園時畫的畫、做的手工。是婷婷貼上去的,說我老不回家,見不著兒子看看兒子的大作也是好的。我特別不願意承認我們的婚姻存在問題,它其實一直是存在問題的。

婷婷曾分享過我一篇文章,標題叫作“不要因為你愛他就沖動去結婚生孩子”。那裏面有句話她說她感同身受—當媽式擇偶、保姆式妻子、喪偶式育兒,守寡式婚姻是中國女人的四大不幸,而不幸的根源都是家庭中丈夫責任的缺失。我還記得我當時看過後對她說:你少看點兒毒雞湯就不會躺被窩裏思考人生了。

那只是死撐的倔強,或者說假裝不屑一顧。婷婷與我的婚姻,確實是處於這樣的狀態裏。我要工作,我的工作還跟一般人不同,工作會占據我大部分的精力,我也熱愛我的工作,那導致的必然後果即是,婷婷在自己過著本應二人參與的婚姻生活。其實從這點看,我是自私的,我放不下工作,卻還追求平凡人的幸福。我不是沒嘗試過放下,點點出生後我思考了良久,是不是該從現在的崗位上退下來,但最終我沒做到。也就是說,我選擇了工作,再一次讓婚姻生活與之妥協,所以我收到這個結局,似乎沒毛病。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最可笑的就是這點了。婷婷出軌,我卻無所察覺。我的雷達根本沒有報警。作為一個刑警,走在路上,旁邊走過扒手、吸毒者、妓女,我的雷達都會為我播報,可作為丈夫,我竟然不知道妻子出軌了。男人出軌多為貪戀美色,最終會收起行囊回歸家庭;女性不同,她們一旦出軌,就是選擇了另一段愛情、另一段生活,她們是一去不回頭的。在這一點上,女性比男性理智得多。她們有嚴格的自我約束,而一旦沖破束縛,勢必駟馬難追。

來不及了,我愛上別人了。

那不是說說而已。

當啷,我把打火機摔在茶幾上,它彈跳旋轉最終掉在了木地板上。木地板是婷婷執意要鋪的,她說:我都跟你住到貧民窟裏來了,我不管別人家,我至少跟家裏要當個貴族小姐。

“劉哥……”夏新亮的嘴唇微微蠕動,“要不,我介紹您跟師娘去看看婚姻咨詢師?”“都說不說這些了,說說你來找我啥事兒吧。”

夏新亮拗不過我的壞脾氣,嘆了口氣,“最近看您不太對勁,所以想和您聊聊。”

這個徒弟就是眼尖,可我實在是沒心情說這些事情。我幼稚得像個孩子,但這是我保護好脆弱內心最後的盾牌。不是我五大三粗我就能心硬如鋼。我就要失去我的愛人了,我的孩子就要沒媽了。我不知道如何挽回,甚至,能不能挽回。

“劉哥……我知道你現在的日子很難熬。但是怎麽說呢…….如果什麽都不做,也許逃避最輕松,可日後……您一定會後悔的。一段婚姻出了問題,一定不是某個人單方面的錯。就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兩個人一定要溝通。我沒結過婚,以後也不可能結婚,但我一樣要經營感情,是感情總會出錯,有時越在乎越錯。人不怕犯錯,就怕逃避、不正視錯誤。”

“我懂,我都懂。你說咱們幹刑警,沒日沒夜那是家常便飯,吃苦受累不討好兒,有人願意跟咱們,咱就感恩戴德了,你真沒法兒忽悠人家跟你有情飲水飽。你想,但你知道不可能。你又想享受感情生活,你說除了自我麻痹,還能怎麽著?久而久之,別人沒給麻痹掉,倒把自己催眠了。”

夏新亮跟我說了不少,幫我把屋子又收拾了一下,然後就走了。

最終,我思慮三番,還是給那個叫戴天傑的打了電話,我倒要看看這個鱉孫是個啥德行。

那麽婷婷呢?她還要不要當一個母親?她會為了當一個偉大的母親,重新回歸到家庭裏來嗎?

我約了戴天傑在世貿天階見面,他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