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壞脾氣(3)

駱家安沒料到會在這裏碰見程諾文,大約出門匆忙,他衣服扣子也扣錯兩個,與日常公司見到的模樣全然不同。

丁昭也不同。平時待人接物,他總是和和氣氣,不講一句重話,此刻兩眼冒火,一雙手抓著程諾文衣領,再往上點,掐死對方都有可能。

很多問題,卻不適合現在問。體會到多余的氛圍,駱家安暫時退到門外,留下兩人對峙——不準確,是單方面的責備。丁昭對程諾文的狗似乎很上心,質問對方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出門回來不肯吃飯,過會去看它就在吐了,我怕有事,只好先送過來。”

“在外面舔了什麽還是吃了什麽,你有用心看嗎?又邊遛狗邊回郵件了是吧,工作這麽重要你養工作去好了,養什麽狗啊!”

今天看到聊天記錄裏叉燒的照片,丁昭先是害怕,一路過來演變成對於程諾文不負責任的強烈憤怒,等見到人,他花了很大力氣才忍住,沒在外人面前賞對方兩巴掌。

程諾文臉色也不好看,疲倦道:“抱歉,是我沒看住——”

診室門打開,醫生在裏面喊道:“家長麻煩進來下。”

丁昭心急小狗,暫且放開程諾文,獨自進去。對方走在後面,停在診室門口,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醫生擡頭見到兩人,哎呀一聲,對著丁昭說:“叉燒爸爸?好久沒見你來了。”

以往小狗打針看病,總是丁昭帶來,寵物醫院的醫生護士都臉熟他,雖然知道叉燒有兩個人養,但程諾文很少出現,於是他們只管叫丁昭“叉燒爸爸”。

丁昭一眼瞧見躺在小床上的叉燒。比格作天作地的氣勢沒了,整只縮在那裏,尾巴也垂下去,嘴裏咕嚕咕嚕發聲,像團郁郁寡歡的毛球。

有沒有事?是不是中毒了?他著急問。醫生擺手,說不是中毒,做過血常規和生化,也拍過片子,沒大礙,只是腸胃不好,可能出門吃了路邊的草或者喝了汙水,有點不消化。

“我給它打過止吐針,現在不吐了,就是有點虛弱,要人陪。”

兩人聽後,同時松口氣。

說過多少遍了,遛狗要看著,不能讓狗亂吃,一點都聽不進去,還好只是誤食臟東西,要真碰上神經病投毒……丁昭不再聯想,回頭瞪程諾文一眼。

狗都照顧不來,工作厲害頂個屁用。

他蹲到小床邊上。叉燒打開眼睛,見到他出現,鼻子皺皺,伸出兩條前腿要他抱。丁昭怕它亂動,輕輕拉住它,“別動了,剛打完針,是不是還很疼?”

小狗長長嗚一聲:這裏痛痛,那裏也痛痛。

丁昭給它整理毛毯,程諾文裹了三四層,怕悶不死狗。他皺著眉一層層剝開,最裏面是件T恤衫,圖案很熟悉,是自己以前的舊衣服,印象裏不見了,原來是落在程諾文家裏。

T恤看著洗過很多次,面料都有點變形。他擔心叉燒墊著不舒服,想拿走,小狗哼哼唧唧,用小爪子虛虛按住,不讓他動。

心變得特別軟,還有些內疚。丁昭沒想過叉燒會這麽掛念自己。以前它黏他,以為慣性使然,分開之後遲早會慢慢習慣沒有他在的日子,卻忘記小狗的愛一旦付出就沒有收回的可能,愛會永遠存在於對方身上,哪怕一面不見也不消失。

狗是依循氣味的動物,天性就是尋找。丁昭摸摸叉燒,用T恤裹緊它。小狗滿足了,大眼睛眨兩下,歪頭啃他的手。

“打過針了,回家記得按時吃藥,只要後面兩天沒其他事,很快會恢復的。”

醫生在一邊開單,開完有些遲疑地問丁昭:“呃,該給你還是給程先生?”

丁昭說給我吧,醫生遞過去,“你長久不來,還以為——我看這一年都是程先生帶狗過來,他蠻負責的,叉燒有一點點不舒服都會送來看。”

真負責就不會自己開完刀還讓狗得急性腸胃炎。丁昭不吭聲,醫生瞧出些名堂,笑說:“不容易的噢,有幾次半夜他過來,要麽說叉燒動不了,要麽就說挺個肚皮抽筋,我們嚇死了,一套檢查做完,什麽事都沒有,小狗裝病折騰他呢。”

手上熱乎乎的,叉燒伸出舌頭,呼哧呼哧舔丁昭掌心。打完針不再吐,它稍微有點力氣,立刻用來表演神氣活現,對著丁昭露出得意的樣子。

小壞蛋。丁昭抵著它的腦袋,親親它,拿過毯子將小狗重新包好帶出去。

經過程諾文的時候,他把單子丟給他,“去付錢。”

程諾文沒有多說,走去付費窗口。這一年他沒少來,醫生一開始眼生,他也不太願意解釋,只說原來照顧它的人走了。

懂了,單親家庭,我們這裏很多的。醫生工作數年,看透情侶吵架寵物遭殃的戲碼,知道又來一樁,沒有再多問。後來程諾文來的次數多了,生出一些同情,說你家這只是真難伺候啊,以前叉燒爸爸帶得那麽好,怎麽突然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