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加布裏埃爾很快習慣了在繁殖地的拍攝生活。

每天早上他都會帶著組員跋涉三公裏到預定地點去搭迷你營地、架攝像機,然後等待著那幾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傍晚收拾東西回歸大本營。

帝企鵝進入性成熟期後拍攝計劃也進入了第二階段,影片主線其實已經完成了,現在只要拍到企鵝撫養幼崽、幼崽長大後進入海洋的畫面就可以完成一個前後呼應的循環,所以這個階段持續的時間不會太長。

和一號小群的帝企鵝們相處超過四年,看著它們經歷風霜雨雪,最後只有二十幾只幸存下來,即將成為父母,加布裏埃爾又是激動,又是不舍,關心都要溢出來了;

又因為其中一些企鵝沒有什麽鮮明的特征,並且在求偶期走得很遠,平時也不會主動往迷你營地跑,他的這份關心眼下也只能落在幾只比較有主角相的企鵝身上。

問題在於他可能太關心了。

用阿爾瑪的話來說:“整天到晚就像巨海燕一樣在它們頭上盤旋,私底下可能還有張記錄表,裏面寫滿了一號小群成員求偶失敗和【嗶——】失敗的次數。”

當然咯,有些企鵝好像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煩惱。

“是只有我一個人這麽覺得還是一號和二號真的有點奇怪?”某天加布裏埃爾這麽問道,“它們從幾個月大開始就形影不離了吧,但是我們好像從來沒拍到過什麽親密行為。”

“定義‘親密行為’。”阿爾瑪幹巴巴地說。

“你明白的。”加布裏埃爾朝側面正在上演鵝片的兩只企鵝努嘴。現在他仔細想想,明明這一號和二號是離營地最近也最好認的,卻從來沒被拍到過任何類似的行為。

“或許發生在晚上。”阿爾瑪隨口說道。

“或許是在鏡頭轉掉的時候。”維克托也說。

“或許。”加布裏埃爾說,“但是一號和二號是絕對主角,而且是最好認的企鵝,如果什麽都沒有,我們要在解說詞裏寫什麽呢?某些帝企鵝可能有嚴格的節育計劃’?”

阿爾瑪和維克托一人給了他一個假笑。

當時他們都沒擔心這個問題,尤其是半個多月後雄企鵝們開始為孵蛋做準備時二號也跟著去準備了,愈發證明了組長是在胡思亂想,此時此刻沒人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攝影師們當然不會知道,安瀾慫恿諾亞去參與“準爸爸培訓活動”只是想欣賞他出醜的樣子,還為此押上了自己接下來兩個月三分之一的漁獲。

準爸爸培訓是繁殖地的五月主題活動。

所有毫無孵蛋經驗的新手爸爸和部分有孵蛋經驗的老手爸爸會自己動手制作企鵝蛋大小的雪球,然後把它們揣在育兒袋裏練習。

安瀾稱之為“真實世界雪地罰站模擬器”。

雖說他們倆今年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無中生蛋的,但是這種新鮮活動可以消解長時間掛機造成的無聊,何樂而不為。

諾亞起先堅稱自己不會去做“這麽蠢的事”,並且對周圍一圈雄企鵝的行為表現出了無視,十分不屑的樣子,非常性格的樣子,但在安瀾的不斷慫恿下還是猶猶豫豫地踏出了嘗試的腳尖——然後玩得不亦樂乎。

制造雪球這一步是他們共同完成的。

邊上其他帝企鵝有走到雪坡附近去刨一塊下來調整外形的,還有直接在雪地上從零開始推雪球的,安瀾和諾亞商量了一番,覺得最近的雪坡都有點遠,不如直接開堆,還能搞一場“誰的雪球更圓”比賽。

喙真的沒有手那麽好用。

安瀾低頭在地上跟鏟車似的鏟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堆出來一個總體棱角分明局部坑坑窪窪的“企鵝蛋”,而諾亞則堆出了一個絕對不是蛋的東西,那玩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有點像一整坨拍落在地壓扁了的冰淇淋球。

兩個聰明人陷入了沉思。

最糟糕的是,因為他們盯著那兩個“企鵝蛋”看的時間太長,引起了附近其他幾對夫妻的注意,十分鐘後,至少六只企鵝圍了一圈在那裏看熱鬧。

其中一只雄企鵝在離開前友好地啄了啄諾亞的肩膀,另一只雄企鵝——小怪獸——則非常驕矜地提起育兒袋,任憑一個橢圓形的雪球從兩只腳爪中間滾落在地。

安瀾為諾亞感到非常驕傲,因為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嫉妒,沒有當場跳起來啄人家腦殼,也沒有把雪球糊在它臉上。

但是——因為他們是堅強的人類,他們才不會認輸。

經過了半天的刻苦練習,諾亞終於趕在太陽落山前成功制造出了一個相對正常的雪球蛋,在贏得比賽的同時也為自己贏得了接下來持續了整整五天的死亡尷尬時間。

事實證明孵蛋是項技術活。

諾亞在怎麽把雪球完好無損地塞進育兒袋這關就卡住了。

企鵝蛋出生後必須馬上被放到溫暖的地方,假如在轉移過程中或者在孵化過程中觸碰到冰面,哪怕只是短短的幾秒鐘,都可能導致孵化失敗。常規流程是雌企鵝和雄企鵝貼近,雙方合力用嘴巴把蛋撥到雄企鵝的爪面上,然後後者提起育兒袋,身體後仰,順勢把蛋滾進去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