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廟祭祀

為期三天的火禁眨眼結束,很快,清明就要到了。

林稚拿著火折子,邊點燃柴火邊和沈小七閑話家常:“聽說每年清明寅時,官家都會讓幾十個小太監圍在一起鉆木取火。”

“鉆木取火?怎麽鉆,怎麽取啊。”從來沒聽過這些新鮮事的沈小七一臉好奇。

“就是用削尖的棗木橛去鉆幹透的榆木疙瘩,利用摩擦生熱鉆出火星子,慢慢地火苗就燃起來了。”

“摩擦生熱”對沈小七來說是個陌生詞匯,但他很好地理解了其中含義,咧著嘴念叨:“榆木疙瘩……那得多難鉆出火苗來啊。”

“確實很難。”林稚順著他的話道,“不過宮裏有那麽多人,總會有一個成功的。最後成功的那個人能得到一筆豐厚的賞賜,因為他為皇家帶來了新火。”

沈小七才不管什麽新火不新火,那些對他來說都太過遙遠。

忽然想起幾年前的往事,他道:“宮裏月錢多,當初我還想過要不要去當個太監玩玩,現在看來,幸虧沒去。”

沒想到他還有這麽一出人生經歷,林稚笑道:“你要是真當上太監,可就不是‘玩玩’那麽簡單了。”

眼見對話往“當不當太監”的路上越跑越偏,林稚連忙把話題拉回來,“不知道今年的新火鉆得怎麽樣了。”

沈小七邊擦地邊道:“阿郎想這些做什麽,反正和咱們沒關系,又不會把新火分給我們。”

林稚淡淡一笑,覺得也是。想這些做什麽?不如想想一會兒祭祖掃墓的事。

今日休沐,孟瓊舟習慣性早起,隨手拿起書架上一本古籍翻閱。

不知看了多久,忽然瞥見一句“稙稚菽麥”,視線在這幾個字上停留許久,直到陳平的話打破心緒。

“阿郎,肖都知來送今年的金蓮燭了。”

每年火禁結束,皇家會用新火點亮許許多多的蠟燭,名曰“金蓮”,送到宗室親貴和文武大臣家中,以示薪火相傳、關懷群臣。

有資格得到金蓮燭這一賞賜的,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員。都知肖繼才是官家身邊的紅人,每年都負責分送金蓮燭。

孟瓊舟點點頭,放下書本,“請他進來。”

不多時,一個身穿宦服、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捧著一盞罩著琉璃燈罩的紅蠟燭走進來。

“小底參見孟少卿。今年的新火已燃,煩請孟少卿收好。”

五品以上穿紅著紫的官員平均年齡不會低於四五十歲,很少有人像孟瓊舟一樣,不過二十五六便位居高位,前途無量。

見慣了一眾大腹便便的糟老頭子,冷不防看見孟少卿這樣俊美不凡的郎君,肖繼才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得到了休息,連帶著吉祥話都多說好幾句。

什麽“積厚流光”、“百世不磨”,一連串吉祥話不要錢似的響在耳邊。孟瓊舟波瀾不驚,頷首道:“有勞肖都知。”

陳平上前接下新火,塞過四枚八寶聯春金銀錁子,一番客套過後,肖繼才美滋滋地甩著袖子離開了。

陳平小心翼翼將金蓮燭收好,準備像往年一樣安置於燭台,正要動作,卻聽孟瓊舟道:“去給林氏食鋪送一份。”

仿佛早就料到孟瓊舟會這麽說一樣,陳平默默應下,心道:“看來阿郎是真的很喜歡林小郎君做的吃食啊。”

林稚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得到“和他沒什麽關系”的新火,已經坐上了出城的馬車。

清明是回鄉掃墓的日子,街上一色的青色車幔,浩浩蕩蕩,全是去郊外祭祖的人。

馬車、騾車一輛接一輛,好不熱鬧,一個冷清清的節日,愣是被他瞧出了幾分熱鬧的氛圍。

原身宗族被父親所累,連個衣冠冢都沒有,林稚想祭拜都找不到地方,只好吩咐馬車停在一處太廟前。

太廟裏人不多,他把提前買好的麥餅和乳酪擺在香案上,恭恭敬敬地獻上三柱香,尋了個蒲團跪坐下去。

這具身體五歲之前的記憶都太過模糊,只能從一點零星殘影裏拼湊出零碎的快樂片段。

雖然快樂,但也遙遠。

他想了很久也沒想到該對原身的父母說些什麽,最後硬邦邦在心裏憋出一句:“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好人。”

做個好人,好好活著。

仿佛是聽到了他的祝告,三支線香安靜地燃著。

此情此景,林稚不可避免地想到遠在異鄉大陸的親人,他的母親和外祖父。

現在他能去哪裏為他們上柱香呢?

想著想著,他微微紅了眼眶。

來祭祀的人大多會去自家祠堂,很少有人會來太廟,包括林稚在內,偌大的廟宇裏只有零星四五個人,寂然無聲。

直到有哭聲打破這份寧靜。

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小姑娘正捂著臉嚶嚶哭著。

小姑娘打扮得十分花枝招展——或者說,太花枝招展了,讓人看一眼就能猜到她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