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開端(一)

“繪梨衣,你醒了?”

源稚生推開拉門,看著坐在床上的女孩,沒想到繪梨衣恰巧在自己去接一通電話的時候蘇醒了。

“感覺還好嗎?”他坐到床邊,輕輕撫摸女孩暗紅色的頭發,發梢末端呈現許淡褐色,先前繪梨衣沉睡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想來是和路明非一起美容店染的。

這次繪梨衣回來時還帶了一個大行李箱,箱子內裝的不是她的玩具,而是各式各樣的衣服鞋子,而在此之前女孩的衣櫥裏明明只有紅白巫女服,就好像將前半輩子欠缺的一次性全補了回來。

一想到繪梨衣在另一個男孩面前綻放最美的光彩,源稚生心中略微有些吃味。

繪梨衣似乎醒來後在發呆,感受到源稚生手掌中傳遞來的熱量才醒來。

她點了點頭。

源稚生本想和她聊聊這段時間玩的開心嗎,可想了想,這種問題好像根本沒意義,她滿心歡喜的歸來,毫無悔意,自然是玩的非常開心。

他突然發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一直都是如此,他對繪梨衣的關心其實只限於陪她玩玩遊戲機,然後問幾聲最近還好嗎,其余的就聊不上什麽了。

也難怪她會輕易地被處心積慮的男孩拐跑。

源稚生拍了拍她的頭:“先休息幾天,等身子穩定下來再往外跑。”

繪梨衣歪頭看他,清澈明亮的眼瞳輕眨著,似乎在問為什麽。

源稚生笑了笑,卻也沒解釋什麽。

他很清楚這座金庫其實根本攔不住她,當她習慣了外面的世界,就再無人能攔住她的腳步了,既然如此,就讓她趁著自己還能給她提供庇護的時候,多去外面轉轉吧。

雖然讓這個血統不穩定的女孩在人口密集的東京市裏溜達是件對社會安全很不負責的事情,可把她一輩子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豈不也很殘酷?

浩劫即將來臨,在可預見的未來中,他、櫻、夜叉都死在了這場浩劫中,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怎樣,既然如此,就讓繪梨衣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每個人的人生中都該有一段任性的經歷。

源稚生探身輕輕擁抱了下繪梨衣,“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手機給你放在這了,記得晚上早點睡,這兩天乖乖配合醫生們把身體休息好。”

繪梨衣乖巧點頭。

源稚生轉身走出了這間和式木屋。

離開金庫後,等候在外的櫻迎了上來。

“犬山家主已經到了,正在等您。”

源稚生點頭道:“走吧。”

在櫻的帶領下,源稚生見到了恭候多時的犬山賀。

“大家長!”

犬山賀起身,深深鞠躬,嗓音洪亮堅毅,他穿著藏青色和服,留著黑白相間的短發。

“請坐。”

源稚生平和道,他仔細打量著這位犬山家的家主,劍眉飛揚,八十幾歲的老人依舊身體硬朗,眉宇間能看出年輕時的輪廓,也是位美男子。

源稚生不是很了解家族的舊事,也沒興趣去了解,不過也多少也聽聞了些關於犬山家主的事跡,這位犬山家族在蛇岐八家內部的地位其實有些尷尬。

他是日本分部的第一任負責人,也即是初代目。

在二戰後很長一段時間內,犬山賀就是蛇岐八家的掌權者,雖然礙於下五家的身份沒能成為大家長,但在昂熱的支持下他一度把握住了蛇岐八家的大權,卻也因此遭受到其余幾家的敵視,認為他是昂熱扶持的傀儡,親近秘黨的叛徒。

以前礙於秘黨,這份敵視並未表現的太明顯,但在橘政宗擔任大家長,家族越來越強盛,內部脫離秘黨的呼聲越來越高後,犬山賀的身份就變得相當尷尬,且在某些人眼中十分礙眼。

在家族選中由犬山賀招待遠道而來的昂熱時,源稚生還特意和橘政宗聊過,結果得知犬山賀和昂熱的關系其實並不和諧,那是一段屈辱的過去。

為此他還特意趕赴了會場,可當他趕到會場時,卻發現兩人看似針鋒相對,卻又都暗藏著另一份情愫。

源稚生取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黑白照片,輕輕推向犬山賀。

犬山賀凝眉接過照片,卻是怔在原地。

那是一張曝光過度的黑白照片,一老一少在軍港前合影。他們站在沒小腿的海水裏,褲腿挽得很高,背景是高樓大廈般的航空母艦。老男人站在年輕人背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為日光暴曬的緣故他們都眯著眼睛面孔扭曲。

下面的標簽上寫明這是1948年卡塞爾學院第一任日本分部長犬山賀和昂熱校長的合影。

照片上的犬山賀留著昭和年間的“少年式”發型,臉上還帶著稚氣。

“大家長這是什麽意思?”犬山賀微垂眼簾,手指輕劃過黑白照片,語氣平淡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