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是難眠之夜了。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不緊不慢,敲兩下,停兩秒,又再繼續。

雲門的其他人住在另一幢樓。這裏能走動的只有三個人。

兩個在被子下,門外的人不言而喻了。

敲門頻率持續幾秒,陳展星才開口:“陸小姐,晚飯時間到了。”

陸姩的頭蒙在被子裏:“你去開門?還是我去?”

“我去。”彭安掀開被子。

她見到他皺褶的襯衫,亂翹的頭發,笑了笑。

他隨意梳梳頭發,拂拂衣服就去了。

門外的陳展星見到彭安,也不驚訝,斜著嘴角:“剛剛去敲你的房門,沒人在。”

“過來給她敷藥。”彭安靠著門,攔住了陳展星向裏打量的目光。

於是,陳展星的目光落到彭安的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陳展星不止遊移目光,頭也跟著左搖右晃:“彭安,你出來很急啊。褲子拉鏈拉上了沒有?”說著,陳展星伸手就去探彭安的下面。

彭安一把捉住他的手,甩開。

陳展星換了另一只手,撚起彭安肩上的一根頭發。不是很長,但肯定不是男人的。

陳展星嘆氣:“你啊,太不小心了。”

彭安:“一會下去吃飯。”

“這個‘一會’,是你和她……”陳展星一手撚著頭發,把頭發纏在修長指上,他撫著一圈一圈的黑線,“還是你先跟我下去?”

彭安關門的時候,不忘借角度擋住陸姩。

陳展星沒見到人,但猜也知道,她在哪裏。

那裏擺放的是床。

再看彭安衣衫不整的樣子,陳展星捂住心口:“彭安,我心痛,快喘不上氣了。”

“死了就死了吧。”

“你真無情。”陳展星揚起笑,“我舍不得世界,舍不得她……”

“你不想死的話,就離她遠點。”

陳展星琢磨,這個“死”,實施者是陸姩,還是面前這個無情的男人。就當是陸姩吧。陳展星說:“她可真狠。我以為她鬥不過我,現在看來,只要她想,我將來有一千次一萬次死的機會。”

陳展星走下樓梯。

彭安還停在上面:“你差點死在她的算計之下,想過復仇嗎?”

陳展星頭也不回:“我這不是沒死嘛。”

“為什麽不殺她?”

“所以我說你冷血,這麽一個大美人,死了多可惜。”

“你是不是因為喜歡?”

“當然喜歡,我喜歡很多東西,金錢、權勢、美人。”陳展星停下回望。這陣子,他少走動,懶散比之前更甚,“彭安,你是美人。其實我也喜歡你。”

“我說的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用一種通俗的說法是,戲曲裏面叫愛情。”

“我和你有這玩意兒?”陳展星的鋒芒聚在眼裏,“彭安,陳大當家有句話,托我轉達給你,切記‘紅顏禍水‘四個字。”

“你先收拾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

陳展星把手上的頭發松開,直直的長發變得彎曲:“那個女人的心思啊,九轉十八彎。”

彭安不知有沒有聽見,徑自下樓去了。

餐廳裏的一張大圓桌。

陳展星、彭安、陸姩各自隔得老遠。

明明是個等邊三角形,陳展星卻被忽略了。

陸姩什麽話都和彭安講。

陳展星放下碗筷,定定坐在那裏,看著面前的二人。

陸姩在東五山中毒的那次,陳展星知道事有蹊蹺。只要和這個女人扯上關系,事情都不會簡單。那時,他只關心自己和陸姩之間的糾葛,不介意其他。

今天的彭安不再是怯生生的小白臉樣,他已經在陸姩面前卸下偽裝。

她的親切就有意思了。

陳展星說陸姩的心思九轉十八彎,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彎彎繞繞。他笑著:“對了,彭安,明天我們約了上午十點,你不要睡太晚。”

陸姩這時才算是正眼瞥了一下陳展星,又轉向彭安:“你們去哪裏?”

陳展星快速回答:“我們去辦事。”

陸姩放下湯勺:“我來到香港,只是去了海邊,之後遇到了案子,東躲西藏的,還沒有出去逛過。”

陳展星:“陸小姐要逛街,我安排人跟著就行了。”

陸姩:“鷹記還會對我下手嗎?”

陳展星拿餐巾擦擦嘴角:“香港不只有鷹記。外面亂,幫派多。陸小姐這麽漂亮,哪怕是好端端走在路上,也有人覬覦啊。”

陸姩:“彭安,你什麽時候回來?”

彭安:“下午。”

她舀了一口湯:“說起來,鷹記的東西現在是在哪裏?”

陳展星正要開口。

彭安直接說:“八風堂。”

陸姩:“哦,又是這個八風堂。八風堂為什麽願意把東西換回來?他不是和鷹記是死對頭嗎?”

“幫派之間說到底是利益之爭,我們雲門當個和事佬,給兩家打個圓場。”陳展星很愜意了,“陸小姐,這件事交給雲門就好,你不必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