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行香子(六)(第2/3頁)

其中有個姓黃的年輕人為此而意動,號召眾人投奔蓉江府起義軍,劉廷之得此消息,立即舉兵屠殺數百人。

在劉廷之上奏朝廷的奏疏中,那個姓黃的年輕人成為從重州來的造反起義軍的頭目,而那幾百名難民,板上釘釘,成為了跟隨姓黃的造反,投奔蓉江府義軍的人。

劉廷之因滅黃案而免受朝廷責難,從正元十三年到如今,今年升任樞密副使。

正元十四年,南康王病逝,其嫡子繼承魯國公爵位,在吳岱與潘有芳之間,與潘有芳走得更近,致使滿裕錢莊逐漸從吳岱手裏,轉到了潘有芳手裏,也是這一年,劉廷之被調任代州做轉運使,因為其輕易瞧不上人的傲慢本性,他曾擅自想動滿裕錢莊的生意,魯國公與潘有芳怎會放任他動了自己的財路?

為了拿捏住劉廷之,他們頗費了一些力氣才查清楚滅黃案有異,到正元十五年才厘清此案的原委,但他們並不聲張,而是令當時的代州知州以此事要挾劉廷之,要他這個轉運使為他們的利益行方便。

吳岱不滿魯國公使手段讓潘有芳接手滿裕錢莊,暗自探得此事的關鍵人證,卻因到底還與他們在一條船上,並未發作。

所謂關鍵的人證,就是當年追隨劉廷之到過蓉江府,也剿過起義軍的親信。

“劉廷之已經被關入禦史台大獄裏了……”

國公府中,魯國公端起茶碗又放下,轉過頭見潘有芳坐在那兒出神,“立譽!”

“啊?”

潘有芳後知後覺,擡起頭,見魯國公神情不快,他道,“國公爺,他的事兒咱們幫不了,畢竟鐵證都握在蔣先明手裏了。”

“立譽,你別忘了,他平日裏與你走得近,滿裕錢莊的事他也知道不少!”魯國公有些坐不住,起身來回踱步,“再說那蔣先明,此事指不定又是孟雲獻故意推給他去查的,你也知道蔣先明這個人,他是個死腦筋,又受官家器重,之前咱們就知道他在查滿裕錢莊的暗賬,吳岱得了癲病,代州的那幫官員被處置了,這件事就沒下文,但這並不代表,他蔣先明就放棄查下去了!”

“劉廷之犯的是死罪,按大齊律,他家中要男兒被流放,而女子充入教坊司,但我已經將他的幼子藏住,這消息,應該已經送去禦史台大獄裏了,他應該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潘有芳與劉廷之深交之後,也算得好友,此番劉廷之被下獄,朝中也有了許多於他不利的傳言。

“話雖如此,可若是他還是抵不住嚴刑,被蔣先明撬出什麽……”魯國公皺著眉頭,“這些天,與你走的近的官員,都被孟雲獻狠狠打壓了一番,咱們若再如此被動,可就不妙了。”

“禦史台又不是夤夜司,若劉廷之進的是夤夜司,我還真怕他吐出什麽,”潘有芳扯唇,“蔣先明的確不能再留,國公爺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對蔣先明,的確是有些了解的。”

魯國公聞聲一頓,他捋了捋胡須,盯住潘有芳,片刻,他神情緩和許多,“是啊立譽,我怎麽忘了,若沒有你,他也不能青雲直上,坐穩禦史中丞的位置,你說說,你預備如何辦?”

潘有芳站起身,“您知道,譚廣聞最開始寫的認罪書並不是如今的那份,我要將最開始的那份,交給蔣先明。”

“你瘋了?”

魯國公吃了一驚,“你難道要為徐鶴雪脫罪不成?”

“如今咱們已經被逼到這樣的境地了,蔣先明審劉廷之還要些時日,要在劉廷之定罪前,讓蔣先明成為官家的棄子,就只能出此下策。”

潘有芳見魯國公臉色不好,便說,“國公爺放心,認罪書上沒有南康王的只言片語,只有吳岱。”

譚廣聞並不知道潘有芳,他充其量也只曉得一個杜琮,認罪書上既沒有南康王,也沒有潘有芳,只有吳岱。

“我也不是要為徐鶴雪脫罪,”

潘有芳自嘲一笑,“為他脫罪,不就是在治我自己的罪麽?國公爺,此前我們殺譚廣聞按住此事,是為了不讓此事鬧大,可如今文端公主府的舊案與劉廷之的滅黃案,還有蔣先明身上關於滿裕錢莊的暗賬,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於咱們十分不利,既然如此,咱們便將徐鶴雪的案子索性鬧得大一些。”

門外寒風呼嘯,猶如厲鬼嚎啕,潘有芳側身看去,寒霧在一片燈影裏浮動,他眼底沉黑,“如此,也好教孟雲獻他們看看,他們所圖謀的一切,到底能不能如願以償。”

——

清晨驚醒,倪素滿額是汗,房中燈燭已燒得差不多,而她枕邊無人,她起身掀開床帳,淡白的光線透過欞窗照進來,對面的書案上還燃著一半殘蠟,年輕男人穿著青色的衣袍,手中握筆,也不知在寫什麽。

她日日點燈,青穹日日為徐鶴雪煮荻花露水茶,可他的身影還是如此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