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鵲橋仙(二)(第2/5頁)

韓清三言兩語,便將譚廣聞的心思說透。

譚廣聞啐了一口,“閹賊!老子手握兵權,豈會怕你?你如今敢在此對我放肆,我軍中兒郎,卻不是吃素的!”

“呂隆!呂隆何在!”

他大聲呼喚自己的副將。

“將軍!”呂隆在外,門口卻被夤夜司親從官擋得嚴嚴實實,兩方拔刀對峙,劍拔弩張。

譚廣聞回頭,怒目圓睜,“韓清!我無罪!便是到官家面前去,我也絕不怕你!”

韓清卻氣定神閑,“那麽十六年前呢?”

譚廣聞猛地一怔,“你……在說什麽?”

“十六年前的雍州軍報上寫,苗天寧駐守雍州城,與丹丘名將耶律真血戰,城破,蠻夷入城,再被苗天寧殺退至城門外,你率領永平軍來援時,苗天寧與雍州軍俱死。”

韓清擱下茶碗,站起身,“好巧不巧,我聽身邊這位夤夜司副使說,此番率領部眾前來攻城的,正是當年殺死苗天寧的耶律真。”

譚廣聞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

“可奇怪的是,”

韓清踱步到他面前,俯身,“耶律真卻並不知苗天寧已死。”

“對!我們都聽見了!”魏德昌立時接話,“那日我們在城墻上,都聽得一清二楚!那耶律真,分明以為苗天寧還活著!他還想借此,來動搖楊兄弟!”

“荒唐!”

譚廣聞才直起身又被親從官按下去,“你們竟敢相信一個蠻夷的話!”

“那麽他為何要說謊?”

周挺的刀鞘重重抵住他,“他說這個謊,對他耶律真有何好處?譚將軍,今日,我等定要聽你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也不要指望你手中的兵權,”周挺冷冷地睇視他,“你別忘了,你鑒池府的兵,大多都是從前的護寧軍,你說,要是他們知道,苗天寧是死在你手裏,他們會如何想?是繼續奉你為將軍,還是為苗天寧報仇?”

這番話幾乎刹那擊穿譚廣聞的心防,護寧軍曾是當今太尉苗天照的護寧軍,而苗天寧在護寧軍中多年,對於護寧軍的將士們來說,無論是苗天照還是苗天寧,始終都有無可替代的威勢。

即便他掌握護寧軍幾年,也未能真正將這些兵,變成自己的兵。

當今官家對武將的猜忌甚重,自十六年前大齊與丹丘簽訂盟約共享太平之後,正元帝便下敕令,令軍隊每三年更換駐地,而將帥不隨軍隊而移,如此一來,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杜絕了武將立威軍中,以得無數簇擁的可能。

再說澤州的兵,多是被招安的草寇,被打發到一塊兒來規整成軍,他們軍紀不嚴,十分不成氣候,若不是他們,此番遇見南延部落的增兵,譚廣聞也不會與其膠著多日才趕來雍州。

指望這些人,自然也是絕無可能的。

“譚將軍,你也知你如今在朝中連個為你說話的人也沒有,”韓清徐徐一嘆,“咱家就是可惜啊,你鑒池府的家人若知道你如今的處境,該有多擔心。”

譚廣聞立時擡頭,“閹賊!你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

韓清轉身,坐了回去,漫不經心,“只是周副使有心,留了些夤夜司的親從官在鑒池府好好照顧你的家人,你家中連著奴仆,得有百來號人吧?聽說你母親,如今已有八十高壽了?”

譚廣聞如何不知夤夜司的行事手段,無論官還是民,落在夤夜司手裏,便是生不如死。

他胸膛起伏,猛烈掙紮起來。

周挺反手,刀鞘重擊譚廣聞的腰腹,他立時吐出一口血。

“譚廣聞,咱家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韓清當著秦繼勛,沈同川等人的面,一手扶在膝上,正襟危坐,冷聲逼問,“說,苗天寧,到底是怎麽死的?”

譚廣聞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他領兵來雍州,竟是走了一條死路,如今家眷的命已攥在他人手裏,而他亦使喚不動護寧軍……譚廣聞閉了閉眼,神情灰敗。

半晌,

他幹澀的嘴唇翕動,“我殺的。”

沈同川聽得心驚肉跳,他站起身,快步走到譚廣聞面前,“你為何要殺苗統制!他為我大齊死守雍州城門,若不是他,雍州城早丟了!”

“不是我要殺他,而是他的存在,危及一個人的前途官身。”

“誰?”

譚廣聞口齒浸血,他啐了口血沫子,緩緩吐出一個名字:“吳岱。”

沈同川,秦繼勛等人又驚又疑,但譚廣聞擡頭,看見坐在那裏的韓清神情平淡,“韓大人來之前,應該已經查出我與他之間的牽連了吧?否則,你不會與我提起南康王,也不會提起吳岱。”

韓清沒有反駁,只是倚靠在椅背上,輕擡下頜,“繼續吧譚將軍,說說看,吳岱非殺苗天寧不可的理由。”

“吳岱時任樞密使,他撒出去的察子回稟說,丹丘部族並不齊心,其中日黎部落最為痛恨戰爭,日黎親王有心結束征伐,卻迫於大勢,不得不參戰,吳岱認為這是個能從內部擾亂丹丘團結的機會,便暗中與日黎親王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