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鷓鴣天(二)(第2/4頁)

“說不通啊大人。”

田啟忠道,“沒有誰買川烏只買那麽一些的,即便是她想,也絕沒有人這樣賣。”

“那就是她將剩下的川烏都藏匿了?”

“說不通啊大人,您忘了,咱們的人已經搜過了,底兒朝天的那種。”

“那你說什麽說得通?”

陶府判有點厭煩他了,“仵作如何說?”

“府判大人,那婦人確實是中毒而死。”

仵作立即躬身回應。

陶府判點點頭,“若非是此女用錯了藥,誰還能毒害了這婦人不成?害她又什麽好的?”

“還是說不通……”

田啟忠見陶府判的眼風掃來,他立即止住話頭,轉而將倪素的記錄書冊與那老醫工所寫的方子奉上,“陶府判請看,除了川烏,這書冊裏記錄的幾味藥與藥渣都對得上,下官也請了醫工在此,他已斷定,若無川烏,此方分明有用,且是良方。”

“若此女醫術果真來路不正,那麽怎會其它的幾味藥都用得極其精準,只在這一味川烏出了錯?”

“田大人,”

陶府判擰著眉,“如今不也沒有證據表明此女無辜麽?你怎麽不問問她,好好一個女子,如何做起這藥婆行徑?藥婆治死人的案子你田大人是沒審過嗎?哪個正經的杏林世家會容許女子學起祖業手段?她路子正不正,你又如何知道?”

“何況,”陶府判的視線挪向那脊背直挺的女子,“上回她便在光寧府胡言亂語,受了刑也不知道改口,說不得她許是這裏有什麽不對勁。”

田啟忠看陶府判說著便用指節敲了敲帽檐兒,他無奈嘆了聲:“府判大人,下官尚不能斷定此女無辜,但若說她有罪,又如何能證明呢?”

“你找去啊。”

陶府判沒好氣。

“府判大人,我上回不是胡言亂語,這次也沒有害人性命,”倪素已經沉默許久,只聽陶府判敲帽檐兒的聲音,她回過頭來,道,“我南槐街的鋪子本不是藥鋪,只備了些新鮮藥材在庭院裏晾曬,除此之外便只有我的一只藥箱裏存了一些,並不齊全,我也並沒有買過川烏。”

“你的意思,是他誣陷你了?”

陶府判輕擡下頜。

倪素隨著他的視線看向阿舟,再與阿舟視線相觸,她道:“是。”

“我沒有!”

阿舟本能地大喊。

“先將他二人帶上正堂去。”

陶府判待夠了這潮濕的牢獄,但他理了理衣袍,顯然是預備在堂上好好審問一番。

田啟忠在光寧府衙任職幾年,如何不知這位陶府判雖是極不怕麻煩的一位好官,審案卻多有從心之嫌,容易偏向他第一反應想偏向之人。

所以尹正大人才會令陶府判主理一些百姓糾紛的案子,也正是因此,陶府判才對六婆之流有許多了解。

雲京之中,不分大戶小戶,常有這一類人在他們家宅中鬧出事端。

這實在於倪素不利。

但偏偏,平日裏主理命案的楊府判如今正稱病在家。

田啟忠見皂隸們已將那少年阿舟與倪素押著往外去,他正思忖著要不要去向尹正大人說明此事。

“周大人,你們夤夜司的人來此作甚?”

外頭傳來陶府判不甚愉悅的聲音。

田啟忠一下擡頭,立即走了出去,果然見到那位夤夜司的副尉周挺。

“奉韓使尊之名,特來提此二人回夤夜司。”

周挺朝陶府判作揖,再將夤夜司使尊的令牌示人。

夤夜司一直有人跟著倪素,城西舊巷子裏鬧出事端之時,便有藏在暗處的親從官趕回夤夜司稟報。

周挺解決了手頭的事,便立即稟報使尊韓清,趕來光寧府要人。

“我光寧府衙轄制之下的命案,怎麽夤夜司要過問?”陶府判心裏不得勁,卻又忽然想起,那名喚倪素的女子,正是冬試案中被害的舉子倪青嵐的親妹。

難怪夤夜司要過問,但陶府判指了指身後不遠處被皂隸押著的少年阿舟,“他呢?你們也要帶走?”

“是。”

周挺並不多余解釋,“文書我們韓使尊自會派人送到尹正大人手中。”

陶府判如何不知那位光寧府知府,夤夜司來接手光寧府的案子,那位尹正大人自求之不得,樂得清閑。

“那便交予你吧。”

夤夜司愛接就接去吧,反正他風濕腿也難受著呢,陶府判擺擺手。

又是這般情境。

從光寧府到夤夜司,只不過這回倪素並未受刑,她是跟著周挺走進夤夜司的,沒有進裏面的刑房,就在外面的審室裏。

“之前朝奉郎在這兒坐了一夜,就是坐的你這個位置。”韓清靠在椅背上,讓身邊人送了一碗熱茶給那衣裙濕透,鬢發滴水的女子。

是霧山紅茶。

今日在茶樓之中,蔡春絮也講了一些她郎君苗易揚的笑話給倪素聽,其中便有苗易揚在夤夜司中將霧山紅茶當做了血,嚇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