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大人,擅離職守可是大罪,你當真要回去?”陸塵著急勸說,“再者你手臂上還有傷,倘若途中出什麽意外.....”

沈雁清換上騎裝,用木簪重新盤好散落的墨發,道:“我已將該交代的事情都記錄在宣紙擱於書桌上,這兩日就有勞陸大人了。”

王鈴枝端著藥碗進內,“沈大人,這是太醫院研制的新藥。”

“有勞。”沈雁清接過瓷碗,一口氣將藥汁喝下。

陸塵目露擔憂,“這些藥還未知是否可以治療疫症,沈大人莫要再拿自己的身體做試驗了。”

沈雁清低聲,“百姓喝得,我自然也喝得。”

共事多日,王鈴枝已完全拋卻對沈雁清的不滿,聞言欽佩道:“沈大人為民竭盡心力,我等自愧弗如。”

沈雁清並未將誇贊放在心上,又囑咐了些緊要的事情,最終說:“我會盡快趕回來。”

陸塵頷首,“下官知道怎麽做。”

沈雁清系好袖口,鄭重一作揖,從驛站後門離開。上馬之時他眼前一暗,頃刻又恢復清明。錦州離京都近一百裏,他需要用最短的時辰回去,確保紀榛安然無恙再趕回來,半點兒時辰都耽擱不得。

近來他因治疫事多覺少,再加上手臂上被疫民咬出來的傷,又以身試藥,精神遠不如尋常時充沛。沈雁清握緊韁繩,強定心神,一揮鞭踏出了錦州城。

風也瀟瀟,雨也瀟瀟,遠方意中人,催我歸南橋。

紀榛被扣押在三皇子府一日一夜,這處不比沈府,守著院子的可不是什麽奴仆,而是身掛鐵刀的侍衛。他幾次萌發沖出去的心思,腳方邁出書房,瞥一眼侍衛肅穆的神情便打退堂鼓。

頸子上的掐痕變得青紫,連吞咽這樣簡單的動作都會引起澀痛感,足以見得李暮洄下手有多重,紀榛毫不懷疑,若沒有前來稟告的侍衛打斷李暮洄的殺意,他定會命喪當場。

陌生的壞境讓紀榛坐立不安,亦怕李暮洄心血來潮又要他的性命,可相比於此他更關心遠在千裏外的兄長如今是何光景。

在第五次想見李暮洄被拒絕後,紀榛終究是坐不住了。

“殿下如今在何處,他不來見我,我去見他。”紀榛雙拳攥緊,“你們讓開。”

說著就要沖出去。兩個侍衛唰的亮出了刀擋住他,“紀公子,不要為難小的。”

銀刃的光芒冷厲駭人,紀榛被逼得倒退兩步,咬牙,悔恨兄長幼年要教他習武時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半點兒三腳貓功夫都沒學到,如今才會處處受人牽制。

紀榛不肯進屋,侍衛的刀也遲遲未收起。正是僵持不下時,從斑駁的樹影裏走出一道高挑身影,涼颼颼道:“想見本殿,就不怕本殿再殺你一回嗎?”

紀榛看清李暮洄的臉,喉嚨仿若又被重力掐住,難受得他呼吸費勁。

二人重新回到書房,李暮洄在紀榛面前不再偽裝,無了笑意的面容顯得薄幸,狐狸眼肆無忌憚地在紀榛身上轉了一圈,看得紀榛背脊發涼。

“殿下.....”

李暮洄朝緊閉的門外看了眼,擡手,“紀榛,本殿且問你,是不是只要本殿派人搭救紀決,你便什麽都肯做?”

紀榛沒想到李暮洄會如此說,愣了一瞬,正色道:“是。”

李暮洄微擡下頜,“你上前來。”

紀榛兩條腿猶如灌了泥,臉帶悚然,可但凡有一點施救兄長的希望,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會義無反顧地躍下。他來到李暮洄面前,這一回不必對方示意,就軟了雙膝跪在對方跟前。

紀榛仰面,“殿下想要如何?”

李暮洄輕緩道:“你真的什麽都願做?”

紀榛不知對方會提出怎樣刁鉆的條件,艱難點頭。

“若是本殿要你同我春風一度呢?”

分明只是輕聲的一句,卻有搖山蕩海的威力,紀榛雙目圓睜,難以置信地看著神色認真的李暮洄。他膽戰心驚,強迫自己還跪在原地,澀聲道:“殿下,我已成婚.....”

紀榛眼前浮現沈雁清的容貌,倉惶不已。

李暮洄冷笑道:“本殿自然知曉你與沈雁清有婚契在身,可不也是你應承的萬事可做?時光不等人,多拖一刻紀決多一分送命的危險。”他低聲,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你大可求沈雁清救你兄長,可也要想想沈雁清聽從何人.....”

最後一句似警鐘在耳邊敲響。紀家沒落,沈雁清何嘗沒有在其中推波助瀾,他早就不敢對沈雁清抱有絲毫奢望。紀榛胸膛起伏,握緊了衣袍。

“本殿不是沈雁清,沒那麽多耐心等你抉擇,只數三個數,願與不願,你自作定奪。”

不等紀榛有反應,李暮洄已經自顧自地倒數,“三.....”

“殿下!”

他還想求李暮洄收回成命,可對方半點兒不停,“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