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西廂房外有細微的交談聲。

“公子,我去小廚房拿的蘿蔔,你看看合適嗎?”

“我讓你拿紅蘿蔔,你拿個白的做什麽?”

“我沒找著紅的.....”

沈雁清行至木欄處,風悠悠吹著檐角下的燈籠,蕩起一波又一波的光影。紀榛正蹲在月色下堆雪人,披著襖,從厚襖裏露出一雙炯亮的眼睛,被雪凍得發紅的手抓著個短胖的白蘿蔔往堆好的膝蓋高的雪人上安。

吉安搔首,“好像是不大適合,我再去找。”

紀榛一把將蘿蔔紮進雪人腦袋裏,說:“別費勁了,你過來,我有旁的事。”

吉安把腦袋湊過去聽,紀榛抓了把雪就往人衣襟裏灑,聽得吉安被凍得吱哇亂叫,他捧腹大笑起來,一個沒蹲穩就坐在了地上。

紀榛也不急著起身,坐在地上又抓了把雪丟向吉安,可吉安卻望向他的身後。

他撐著手往後仰了下頭,上方的身影將他包裹住,沈雁清高高站立,垂眸與眉開眼笑的紀榛對望。

若他們之間沒有那樣多難以泯滅的愛恨情仇,實在是很美好又恬靜的一幕。

沈雁清彎腰去扶紀榛,才未碰到對方的手,紀榛先一步往前爬了一步,繼而三兩下就站起來了,臉上的笑意無形無影。

他轉身看沈雁清,拍拍手上的雪屑,想到今日跟沈母的對話,低聲說:“你有什麽事嗎?”

沈雁清擡步往屋內走,紀榛想了想跟進去,沒讓吉安陪同。

燒著的銀炭快熄了,屋裏冷冰冰的,沈雁清拿了小鐵條隨意攪了攪,讓銀炭重新燒起來。紀榛洗了手,見沈雁清還在攪銀炭,攪得都揚了灰,不禁道:“已經可以了。”

沈雁清的動作一頓,這才放下鐵條回望,眸中浮光忽明忽暗,說:“我去見過母親了。”

紀榛心口發緊,走到桌旁端起水壺,輕輕地嗯了聲。

沈雁清問:“你就沒有旁的要和我說?”

水放得久了有些冷了,涼意順著喉管蔓延到四肢,紀榛搖頭。

沈雁清大步上前,抓住紀榛的手腕,瓷杯裏的水濺出去一些,他定定注視著紀榛,眉心緩緩皺起。

紀榛想了想澀聲道:“如果是為了你的婚事,你不用特地過來,我已經同母親表明,我絕不會阻攔.....”

沈雁清太陽穴狠狠一跳,冷厲打斷他,“你當真能看著我與旁人成親生子?”

只是聽一耳,就讓紀榛鼻眼都發酸,他別過臉,“這是你的事。”

紀榛用力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收,沈雁清不讓,掙紮之間,瓷杯脫了掌心,被大力地摜了出去,摔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我的事?”沈雁清反問,“是誰說過我若敢娶旁人就讓沈家喜紅變白喪,絕不放過我?”

紀榛哽咽,“我都忘了......”

沈雁清搖頭沉吟,“你忘了,可我替你記得真真切切。人而不信不知其可也,你說過的為何要反悔?”

紀榛忍無可忍推了沈雁清一把,紅著眼睛道:“你不要和我說這些大道理,我腦子笨聽不懂也不想聽。從我進你沈家門那天起,你們都想法子要攆走我,現在我願意騰出位子迎新主入住,你們如願,我也不必再因所謂的德行有虧一跪祠堂就是兩個時辰。”

他控訴一般,“你又沒有被罰跪過,你不知道就算是鋪了兩個軟墊,一通跪下來連路都走不好,我不想再跪了.....”

以前罰跪的時候沈雁清從來不會替他多說一句話,現在他就更不求對方為他出頭。

紀榛終是委屈抽噎道:“你母親說得對,你是獨子,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說我害得你們沈家斷子絕孫,我同意你另娶再好不過。”

沈雁清下頜繃緊,很輕微地側了下臉,“再好不過?”

紀榛被對方陰惻惻的神情嚇得往後退了小半步,噤聲不敢回答。

他如同林中毫無自保之力的幼羊,憑借著天性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本能的、畏懼地,手摸著桌子慢騰騰地遠離沈雁清。

方挪了兩步,就被沈雁清擒住了腰往軟榻的方向拖。

紀榛被拋到榻上,手忙腳亂要逃,被牢牢地釘住。

沈雁清眼裏盡是陰沉的風雨,低聲說:“好,你不想聽便不聽。我亦同你保證,往後絕無人會罰跪你。”

他掌心貼到紀榛的臉頰,輕輕撫著,“你如此為我沈家著想,我怎能辜負你一番好意。”

紀榛喉嚨黏了米糕似的半個字說不出來。

沈雁清的手又摸到平坦的小腹,俯首逼近,“我聽聞南疆有令男子懷胎的秘藥,你既想給沈家添兒添女,又何需旁人代勞,親力親為豈不是更顯誠意?”

紀榛驚愣地瞪大了眼,“你,你胡說八道.....”

沈雁清眸光流盼,輕揉紀榛的肚子,用極為輕緩的語氣說著令人毛骨悚然之語,“是真是是假試試便知。不如現在就猜猜,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會更似我還是更像你。”